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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伯达航海记

很久以前,巴格达城中住着一个名叫辛伯达的脚夫,他终日给人家背东西扛行李挣钱糊口,过着十分贫困的生活。

有一天天气炎热,辛伯达挑着沉重的担子,累得大汗淋漓,疲惫不堪。他路过一个富商家门前,见门前有个宽大洁净的台阶,便放下担子休息一下。

突然,从大门内传来芬芳的香味和悠扬的丝竹管弦乐声。辛伯达陶醉了。他闭上眼睛,尽情地吸那芳香的气味,倾听那美妙悦耳的乐声。接着,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踱到门前,从门缝往里一看,哎呀!里面是一座富丽堂皇的住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水榭假山错落有致。成群的婢仆家丁进进出出。那种豪华气派,俨然是王公诸侯的宫室。阵阵微风送来美味佳肴诱人的香气,使他不禁馋涎欲滴。他背转身来,双手掬到胸前,仰首望天,叹道:

"我主!您是万能的。伟大的,请您饶恕我的过失,接受我的忏悔。您安排了人类的命运,想让谁富裕,谁便富裕,想让谁贫穷,谁便贫穷,想让谁高贵,谁便高贵,想让谁卑贱,谁便卑贱。在您的安排下,世间有人享福,有人受罪;有人当老爷,有人当仆;有人吃喝玩乐,有人受苦受累。就说这家的主人吧,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享尽荣华富贵;他穿绸缎,吃美味,听音乐,赏歌舞;而我呢,终日不得不东奔西跑,受尽人间苦难,穿破衣,饿肚皮,顶烈日,冒风沙。谁都说我卑贱。主啊!我不能违抗您,可我希望您处事公平些!"

辛伯达自言自语地说完,就挑起担子,准备离去。这时,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面容清秀。衣冠华丽的年轻仆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说:"我们主人请你进去,他有话对你说。"辛伯达有些胆怯,就想拒绝。那仆人却不由分说,将他拉进门里,把他的担子给门房,带他往里走。他们穿过长廊,来到一座花园。花园里面树影婆娑,花草葱翠,溪水在花丛之间流淌,鸟儿在枝头欢唱,园丁们都在忙着浇水。培土。剪枝。摘果,十分繁忙。辛伯达心想,这儿的环境真好,假如自己也能这样有条不紊地干活,那该有多好啊!

这时,一群乐师手持乐器走了过来,在一排凳子上坐下,准备演奏,一显身手。坐在首席上的是一位须眉皆白的老人,容貌清臞,举止端庄。严肃,一看就知道是位养尊处优的享福之人。老人面前的桌上摆着各种美味佳肴。辛伯达一见此情此景,不免口水横流,饥肠辘辘。相比之下,他暗自伤神。令他不解的是这座堂皇庭院的主人请他来是为了什么呢?他这么一个臭脚夫,主人绝不会需要他,这么多的随从和仆,主人是用不完的。

正在思乱想,年轻的仆人让辛伯达跟他到那位威严的老者那里去。辛伯达被眼前这豪华阔绰的场面深深地吸引着,觉得自己步入了一座天堂,又好像置身于哪位国王或苏丹的御座前。这时,年轻的仆人让他往前走,他胆怯地低着头,连眼皮也不抬地朝前走去。他向在座的人致意。问候,声音颤抖,脚步紊乱。他似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即使听见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含糊不清。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如果没有手势和他那频频点头。弯腰的姿势,在座的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坐在首席的老人中等身材,两颊的须已经花白,穿一身华贵的服装,举止严肃。端庄。他见辛伯达很害怕,便和颜悦色地招呼他坐下。辛伯达知道眼前这位高贵的老者就是这座深宅大院的主人,便慌忙有礼貌地向他道谢。


老人热情欢迎辛伯达的到来,亲切地与他谈,并请他一起进餐。老人的豁达礼貌,使饥肠辘辘的辛伯达安下心来,开始吃喝。他大口大口地吞嚼可口的饭菜,不停地喝着清凉饮料。刚才那种羞怯。陌生。敬畏。不安,这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辛伯达狼吞虎咽地吃饱了以后,感谢真主让他享受了一顿美餐,然后对主人及其朋友们赞美了一番。他觉得自己这种地位卑下的脚夫能受到如此盛情的礼遇,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荣光。

这时,主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先生,我叫辛伯达,是靠给人家搬东西。扛行李为生的。"

主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真奇怪,辛伯达!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我也叫辛伯达,是航海家辛伯达。我说老弟,刚才你在我家门前的一番自言自语,我很欣赏,你的言词是那样优美委婉,你赞叹真主对人类的安排,他的不合理和不公平。把人类分成若干等级,贫富悬殊:有人富得流油,有人一贫如洗。这些话,你能再给我们说一遍吗?"

辛伯达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以真主的名义,先生!请别责怪我,只因为我太苦太累了,一时烦闷便顺嘴诌上了。"

"你完全没有必要责备自己,老弟!我们既然同名同姓,我就把你当成亲兄弟一般看待。你的那番话深深地打动了我,使我的感情与你产生了共鸣。你再讲一遍让在座的人听听吧,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辛伯达只好又说了一遍。

沉默了一会儿,主人若有所思地对辛伯达说:"在我的生活中有一段离奇的故事,我将告诉你,你会从中了解到,我在获得这些优越的生活条件之前的种种遭遇。你会知道,我今日的富有。阔绰。舒适都是经过艰险和困苦换来的。

"我曾经为在社会上争得一席之地而进行过七次航海旅行,而每一次航海旅行都可以写成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对于你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你会认为讲故事的人是个魔法师。说书人甚至是疯子。可是它确实是我的亲身经历,我在艰难险阻面前曾动摇。犹豫。胆怯过,但是真主帮助我渡过了难关,使我顺利地到达了幸福如意的彼岸。

"苦尽甜来,如果没有昔日的艰难,哪里会有今日的幸福呢?只有饱经风霜。历尽颠簸的人,才能够真切地体味到我今日的富贵荣华来之不易。"

这时,在座的人都想听听航海家辛伯达的亲身经历,于是他便给大家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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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航行

各位先生,众所周知家父原来是一个大商人,拥有很多的金银财宝和房屋地产。他去世时,我还 年幼。我继承了他的产业。我长大以后,决心要享尽人间的一切荣华富贵。于是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广朋友。游手好闲。任意挥霍,这么说吧,凡是别人享受过的我都要享受,而对其他事物则一律漠不关心。

我原以为父亲留给我的万贯家产能供我享用一辈子,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它竟被花光了。我几乎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只要有一点儿钱,我就马上给挥霍掉。终于有一天,我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亲朋好友们也纷纷离我而去,我变得众叛亲离。孑然一身,无人关心,无人同情。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内心格外痛苦。我仰天喊道:"主啊,只因我追求享受,无端地挥霍光了父亲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产,才走上歧途,落得如此下场!我财大气粗时,朋友们都追随我,恭维我;如今我两手空空一贫如洗了,他们就都悄然离去,背弃了我,使我孤独一个人痛苦。茫然。不知所措。啊,我的主啊,请指给我一条光明的路吧!"


我反复自责,心里无限内疚。我痛哭流涕,好像哭一哭就能够排遣自己的哀愁。从那以后,我开始认真地思索解脱困境的办法。我思念父亲,忽然想起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有三件事情应该这样加以比较:死时处境比平日好,活狗比死狮好,坟墓比贫困好。"从此,我决心靠着我的双手去工作,去奋斗,去吃苦,去开辟一条新的生路!我的脑子里涌现出航海经商的念头。我想,凭着我的勇敢和战胜艰险的决心,我一定能够成功。俗话说:"潜入大海才能获得珍珠,不畏劳苦才能赚得钱财。"我默默地反复念叨着这句谚语,内心逐渐安定了。我到经常出外旅行的商人和航海家门前求教,按照他们的指点置办了货物和行李,然后便跟随他们一道乘船向异地进发。

我们的船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经过了许多岛屿和城镇。每到一地,我们都做一些买卖或与当地人换货物。一天,我们又路过一个小岛,那里风景秀丽,犹如乐园:有淙淙流淌的小河,有绿浓密的树林,有芬芳四溢的花草,有清脆悦耳的鸟鸣。船长命令将船靠岸停泊,人们争先恐后地上岸,四处走动。有的点火烧烤捕到的飞禽;有的采摘成熟的野果;有的漫步欣赏风光;有的躺在树下的草地上纳凉。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地各享其乐之时,突然听到船长高声喊叫起来:"旅客们,快上船,迟了就有生命危险!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原来不是什么小岛,而是一条大鱼!很久以前这条鱼就停留在这儿了,年深日久,它的身上就堆起了层层泥土,出现了条条小溪,长出了花草树木,鸟儿也飞来做巢,这里就变得和真正的小岛一样。刚才你们在它身上点火做饭,使它受了刺激,现在它开始活动起来了。一会儿,它就会把我们带入大海,假如我们不及时躲避,那就会被淹死。快上船吧,旅客们!"

大家听到这个奇特而又可怕的消息,赶紧不顾一切地向船上奔去。可是当一部分人上了船,另一部分人还 没来得及上船时,那个所谓的小岛便活动起来,一眨眼便潜入了海底。不少人被卷入海之中,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在波涛海中奋力挣扎,最后死死地抱住一块木板,用双脚拼命打水。我看见载我们来的那条船正在起航,便拼命向它靠近,大声呼救,可是船长全然不顾落水的人,扬帆而去。我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影,失望到了极点。

这时,苍茫的暮色笼罩了辽阔的海面,黑暗吞噬了我的希望。我绝望地感到自己根本逃不出大海,只有葬身鱼腹了。夜间的海风侵袭着我的肌体,我又冷又饿,浑身疲软,再也无力与波搏斗了,只好随着木板到处漂荡。

黑夜过去,白天降临,我一直在海中颠簸。第二天仍然如此。后来我索趴在木板上,默默地闭上双眼,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昼夜的运转。

突然,有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我从昏迷中猛然惊醒,睁开双眼,环顾一下四周,啊,眼前竟是一个荒岛!岸上树木林立,枝叶低垂,有的已经贴到水面。那个碰撞我的东西,正是一棵半截泡在水中的大树。这一切使我大喜过望,生的欲望顿时在心头复活。我振作神,用双手抓住垂下的枝头,使劲往上攀去,然后一跃上了岸。

上岸后,我站起身来刚要往前走,突然觉得双脚麻酥的,一挨地面,就感到钻心般的疼痛。我抬脚一看,呀,原来脚心尽是鱼咬的伤痕,变得血肉模糊,一放下脚,就疼痛难忍。我摔倒在地,失去知觉。


当我苏醒过来时,已是翌日清晨。经过几天的折腾,我的身体似乎反倒变得好些了。我伸伸四肢,坐了起来。但是双脚已经肿得又粗又大,难以行走。我举目向四周望去,发现附近许多树上结着果实,一泓清泉从树间流过,于是我便爬了过去,用力抓住那个被果实压弯了的树杈,摘下果实充饥,然后又伏下身去痛饮泉水。就这样,几天过去了,我的疲劳也消除了,恢复了元气。我用树枝做了一根拐杖,拄着它来回活动,直到双脚痊愈。

一天,我正在丛林中漫步,突然看见岸边有个影子在晃动。我想,那一定是海中的动物爬到岸边来歇息的,便好奇地走过去。原来,那是一匹高大骏马,它被缰绳拴在一棵树上。马看到我,便抬颈长鸣,我不禁有些害怕,想转回去。不料有一个人突然从地下钻了出来,我一见,撒腿就跑,只听那人在我身后边追边喊:"喂,你是谁呀?你从哪儿来?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忙停住脚步,答道:"我不是本地人,先生!我是乘船去经商的,不幸掉进海里,后来靠着一块木板,被海推到这里来的。"

那人拉住我的手,说:"走,跟我来吧!"

我跟着他下到一个很大的地窖里。他请我坐下,给我端来了饭食,我吃饱饭,心里稍微平静下来。那人坐在我身边,询问我的身世,我便从头到尾讲给他听。然后我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以安拉的名义,先生,你也该把你的来历告诉我。比如,你为什么住在这个地窖里?为什么把马拴在海岸边?"

他说:"我们是麦尔佳努国王的马夫,分散在这个海岛的各地。每到月圆时,我们都把母马带到这里,拴在海边,海马嗅到气味就会上岸,与母马配。我们等候在地窖里听候动静。海马与母马配完毕,就要带走它,可是母马被牢牢拴住,走不了,于是海马便长嘶狂叫,乱踢乱撞。我们听到声音,立即从地窖里钻出来,并且还 大声呐喊。海马闻声就会仓皇逃入海中。母马受孕,生下来的小马是陆地上从未有过的良种,比所有的好马都值钱。现在你跟我等着海马上岸配,然后我就带你去见我们国王,还 可游览一下我们的国土。假如你今天没遇到我,恐怕日后再也不会碰上别人,你也就休想返回家乡了。"

听到这里,我对他真是千恩万谢。

不一会儿,海马果然从海水中钻出来了,当我们在地窖中听见海马和母马相继大吼时,马夫一跃而起,手拿宝剑和盾牌夺门而出,口中大声喊:"伙计们出来吧,海马上岸啦!"

他边喊边用宝剑敲打盾牌。霎时间,许多人应声从地下钻出,手持长矛,高声呐喊,海马仓皇逃遁。片刻以后,另外一伙马夫也都各手牵一匹母马来到我们面前,他们见我和他们的伙伴在一起,觉得很奇怪,便向伙伴打听我的来历,伙伴告诉了他们。

我们很快就熟悉了。他们拿出随身带的干粮,邀我与他们一起进餐。吃喝完了,我便随他们骑马启程了。

我们不停地跋涉,终于到达麦尔佳努国王的城中。马夫们把我的经历讲给国王听,国王对我表示同情。他说:"孩子,你吃苦了,如若没有安拉的拯救,你是很难脱险的。"他让我换上体面的衣裳,派我担任港口的管理工作,负责登记过往的船只和征收关税。

我尽心尽力地工作,博得了国王的赏识和重用。有时我还 参与国事,为民众的福利出谋献策。


就这样,我在这个国家住了下来。只要有船只靠岸,我就向旅客们打听去巴格达的路途。可是尽管那些来此地的人不少,肤色不一,国家各异,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巴格达。

我回祖国的希望日益渺茫,到后来几乎绝望了。但是,随着时日的推移,我心中眷念家乡的火焰,反而愈发炽热了。

终于有一天,我重返家园的机会到来了。那天,我站在岸边登记过往的船只,正在忙碌着,来了一条商船。船靠岸后,水手们往岸上搬运货物,我边数边记。记完后,我问船长:

"船上还 有别的货物吗?"突然,我觉得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似曾见过。

"我的货物没有了,但还 有别人的,这个人在途中落海淹死了。我们决定卖掉他的货物,把钱捎回巴格达送给他的家属。"

"巴格达!"这个名字使我浑身颤栗!我迫不及待地追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辛伯达!"

这正是我的名字!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终于认出来了,他就是弃我而去的那条船的船长!我高声呼叫起来:"船长,我就是辛伯达。。。。。。那批货物的主人!"接着,我给他讲述了我被那条酷似小岛的大鱼抛入海里以后的经历。

可是船长遗憾地摇摇头:"没有办法,只有靠伟大的安拉拯救了!世间没有讲真诚和良心的人了。"

"你怎么说这话,船长?"我惊奇地问。

"大概因为你听说货物的主人淹死了,便想索取这笔不义之财。是我亲眼见他和其他旅客掉到海里的,没有一个人活命。"

"船长,我可以给你讲讲从开始到落海时我们在海上的经历。你再仔细听听我的口音,就知道我不是骗子了。"

于是我从巴格达开船时讲起,讲到我们一些人落海,并且还 回忆了我和他从办理上船手续开始所发生的一些事。

这时,船长才相信了我的话。一会儿,那些认识我的商人也来了,他们看见我,非常高兴。我们相互拥抱,相互问好。

"天哪,我们真不敢相信你还 活着!"他们惊叹道。

他们为我搬出货物,一切完整无损,上面还 原封标着我的名字。我从中拿出最贵重的东西,作为礼物送给麦尔佳努国王,并向他讲述了我和船长偶然相遇及货物平安找到的经过。他听后深感惊诧,叹为奇迹,于是热情地款待我,并回赠我不少礼物。

此后,我卖掉货物,赚了一大笔钱,又买了当地许多土特产,准备把它推销到我国。一切准备妥当,我便去谒见国王,感谢他对我的恩德,并请求他允许我回国。国王慨然应允,并亲自和我道别,又送给我大批礼物。

我们的船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巴士拉。

当我的双脚踏上祖国土地的一瞬间,我的内心里充满了激情!我贪婪地注视着祖国的山山水水,就像漂泊在外的游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我在巴士拉住了一段时间,然后返回美丽的巴格达。这时我已变成了一个富翁。

你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我的那些亲戚朋友们听说我归来后的情景。他们争先恐后地来看望我,请我吃饭,对我分外亲热。我重新置办了房屋。地产,雇了佣人。随从。在这种情况下,昔日弃我而去的那些人又成了我家的常客,我也不在乎这些,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这就是我的第一次航海旅行。

当航海家还 未讲完他那难忘的第一次航行时,太已西沉,晚霞在悄然隐退,夜幕已经降临。这会儿,天完全黑了,夜空已缀满点点繁星。航海家抱歉地对大家说,他那充满艰险的第二次航行经历只有在下一次讲给诸位听了。

航海家招待脚夫吃晚饭,然后送给他一百个金币。脚夫不胜感激,欣然离去。他一路上想着自己耳闻目睹的一切,感到惊异万分。为了不耽误第二天听航海家讲历险记,他连夜将货物送到了主人家里。

翌日,脚夫如约来到这里,受到航海家的欢迎和盛情款待。饭后,航海家又把大家带入他的第二次航海奇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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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航行

朋友们,昨天我给你们各位讲了,第一次航行我满载而归,我变成了富翁。可是,尽管过去的一些朋友又都像蜜蜂采蜜一样地追随在我的左右,我却变得清醒了,不再为他们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也不再让他们随欲地敲诈我的钱财。原因很简单,这些钱是我用血汗和生命换得的。我不愿理睬这些势利小人,厌倦了他们,迷上了探险和航海。第一次航海旅行的离奇经历。那苦中有乐的冒险生活以及做买卖赚来的那笔财富,强烈地吸引着我去周游世界。于是,我决定第二次去旅行。我用钱置办了货物和必需品,选了一个好日子,搭上一条新船,便扬帆起航了。船载着我们经过了无数个海港和岛屿,每当船停泊靠岸时,我们都要登上陆地,与当地人打道,进行讨价还 价的买卖,或以物易物,然后继续航行。

我们路过一个树木葱郁。果实累累。青草芊芊。流水潺潺的美丽的小岛时,决定上岸休息。小岛上的自然风光美不胜收,令人感叹不已。可是,我们没有看到人迹。

我信步踱到一眼清泉旁,只见浓密的树木围绕在它的四周,枝叶错,形成天然帐篷。我坐在凉的树下,拿出随身带的干粮。这时,一阵清风吹来,送来沁人肺腑的花香。我只觉得四肢酸软,头脑发沉,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待我醒来时,我的同伴已不见踪影。我向停船的地方跑去,只见沧海茫茫,那艘船早已不见了!

我气得捶胸顿足,大哭大叫,对当初的选择后悔莫及,既然真主在第一次航海时拯救了我,给了我发大财的机会,我又何必如此贪得无厌,非要进行这次冒险呢?看来,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就是不被野兽吃掉,也会在这儿活活饿死的。

我疯疯癫癫。漫无目的地在岛上徘徊,企图能得到什么慰藉。可是,除了森林和旷野,别无他物。我想,上一次是侥幸获救的,这次就难得有那样的机遇了。唉,我该怎么办呢?

我在岛上走着,思考着,唉声叹气。突然,我用手拍了一下额头自责道,怎么就没想到爬到树上去看看岛的周围!我选了一棵参天大树爬到顶上,举目四望,只见碧空万里,水天相连。脚下是土地。沙漠和树木。我的目光在岛上来回搜索,突然发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我赶忙从树上滑下来,向那儿跑去,跑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达那里。原来那是一座高大的白色圆顶建筑物!我绕着它走了一圈,却不见大门和窗户。我想爬上去看个究竟,于是用足力气试了一试,但我的脚刚踏上去就滑了下来。我用脚步量了量它的圆周,约莫有五十大步。正当我绞尽脑汁琢磨如何登上这座建筑时,突然头上的太不见了,大地顿时黑暗下来。当时正是夏令时节,我以为是大片乌云遮住了光,但又觉得奇怪,因为我刚才还 见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并没有变天的迹象。我抬头向空中望去,只见一只身躯异常庞大。翅膀异常宽大的大鸟正在空中翱翔。原来是它的躯体遮住了光!这使我惊异不已。


我想起了某些旅行家给我讲的故事,据说在一些海岛上有一种特别大的兀鹫,人们管它叫神鹰。它们用大象喂养后代。看来,眼前这个光滑的酷似白顶建筑的东西,就是神鹰下的蛋了。我不禁赞叹大自然的神奇。这时,兀鹫鼓翼飞到蛋的上方,落下来,收起翅膀,孵在蛋上。

我非常害怕,怕神鹰发现我,伤害我,于是想逃离此地。可是逃到哪儿去呢?这只大鸟只要在空中盘旋一遭,就会看清岛上大大小小的一切。假如它想伤害我,恐怕我逃到哪里也躲不掉。幸运的是,这时大鸟已经安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它似乎睡着了,脑袋耷拉着,双爪伸在地面上,我突然灵机一动,假如我把自己牢牢地拴在它那粗壮的腿上,当它再起飞时,就会把我带离这座荒岛,无论它把我放到什么地方,只要有人烟,我都会想办法回到家乡。

不容多想,我解下缠头布,对折起来,成绳子。然后一头拴在腰间,一头拴在鸟腿上。这一夜一直没敢合上眼睛。

翌日清晨,神鹰伸直脖子,大叫一声,随即张开翅膀飞上天空。它不停地向上升,直入云霄。不一会儿,它又开始向下滑翔,终于落在一座高原上。它的双脚刚一沾地,我就迅速地从鸟腿上解下绳子。刚解开,神鹰便展翅向空中飞去,又扑落下来。待它再次飞上空中时,我看到它的爪子紧紧地攫着一条巨蛇!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极高的地带,下面是深深的山谷,旁边是陡峭的绝壁。

这时,我又后悔了,从一个有野果。有水的海岛跑到这个没吃没喝的贫瘠高原,简直是多此一举!我鼓足勇气,慢慢下到山谷,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闪烁发光。我走近一看,原来是许许多多的钻石!可是,在那些熠熠发光的大大小小的钻石之间,盘踞着许多粗长的蟒蛇。它们白天潜伏在石缝之间,是怕神鹰飞来捕捉,到了夜间便出来活动。唉,我陷身蛇阵,懊丧不已,便自言自语道:"真主啊,我到这儿来找死呀!"

为了寻找一块栖身之地,整整一个白天,我忘记了饥渴。黑夜降临之际,我终于发现了一个山洞。那洞口很窄,我钻了进去,随手用一块大石头挡住洞口。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心想,可以先在这儿歇一夜了,养好神明天再说。经过一天的折腾,我太累了,只想倒头大睡。我惶恐地扫视了一下洞内,隐约看到有一条大蛇,盘踞在蛇蛋上睡觉!我顿时倒了一口冷气,吓得浑身发抖,睡意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在我似乎并没有惊动它,就这样,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条大蛇,彼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

当东方刚刚露出白色,一线亮光从石缝间射进洞中时,我赶紧搬开洞口的石头,仓皇地跑了出来。由于饥饿和困乏,我只觉头重脚轻,走路东摇西晃。

正当我在山谷中踉踉跄跄地行走时,突然间一个东西从空中落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被宰过的大牲畜。我举目环视四周,却不见人影。我想,真奇怪,是谁扔下来的呢?难道是那只神鹰吗?正想着,"啪"的一声响,又一只牲畜从空而降,这使我越发惊奇。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钻石商人讲过的故事,他说,钻石都出产在极深的山谷里,他们没法采到,便想了一个办法,将刚宰好的血淋淋的牲畜从高处扔进谷中,等兀鹫将浑身沾满钻石的牲畜攫到山上准备啄食时,商人们呐喊着一拥而上,吓跑兀鹫,取下钻石,扔掉牲畜,满载而归。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突然升起逃离这个荒谷的希望。我想,我可以把自己拴在牲畜上,让兀鹫带着我飞到什么地方,如果碰上人,我就得救了!

考虑成熟,我便捡了一些体积大。分量重。价值昂贵的钻石,放在口袋里和衣服的衬里。然后解下缠头布,把自己的身体和一只大牲畜牢牢地捆在一起,双手紧紧地抓住牲畜的两只耳朵。我盼兀鹫快快飞来,把我带出这个可怕的山谷。

果然,没过多久,一只兀鹫向牲畜扑来,用爪攫着牲畜和我向空中飞去。我悬在牲畜下面,紧张地闭上双眼。兀鹫飞到山顶,把牲畜放下,准备啄食。突然,一阵吼声夹杂着木板的敲击声从它身后传来,它慌忙扔下牲畜,逃入空中。我迅速解开缠头布,从地上爬起来,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衣服上染满了血迹。很快,一个男人向牲畜跑来。他看见我,吓得浑身颤抖不敢说话。迟疑了一会儿,他鼓足勇气走近牲畜,搬起来上下翻了一通。。。。。。显然在寻找钻石。他见什么也没有,便大叫道:"真倒霉呀,只盼真主拯救吧!哪儿来的这个家伙?把我的好事都给破坏了!"他大嚷大骂,捶胸顿足,接着又用双脚狠踢牲畜。我见他这副样子,便走到他跟前,想和他谈。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愤懑。停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你是谁?干吗到这儿来?!"

这时,我反而冷静了下来,说:"请别害怕,也别慌张。我是一个好人。我本来是做生意的,有着不平凡的经历,我到这儿来的原因更是离奇,我将讲给你听。至于你要的钻石,请不要伤心,我这儿有许多,我将满足你的需要,每一颗都比你从别处得到的贵重得多。你别以为失去了许多,其实事实比你想象的还 要好!"

那个商人听了我这一番解释,便很感激地跟我谈起来。其他到山上用牲畜取得钻石的商人见到我,也都围拢过来,向我提出各种问题。于是,我给他们讲了我的经历,他们都很惊奇。最后我从衣袋里取出许多钻石,送给那个商人,他高兴地连连道谢。

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我终于平安脱险。当晚,在商人的陪伴下,我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

翌日早晨,我们踏上征程。在浓林纵横的原始森林中行走。那里的树木粗壮挺拔,耸入云霄,每棵树能容下一百人乘凉。其中有一种树,如果在树干上凿一个洞,液汁便从中流出,凝固在一起犹如树胶。等液汁流尽,枝叶就枯萎,树干变干,成为死树。

后来,那些和我们同行的商人,又分成几伙,各走各的路,我和其中的几个人走在一起。一路上我们大开眼界,又见到很多前所未见的怪事,经过了许多风俗各异的地区。我们曾见到一种叫犀牛的动物,只有一只角,长在头的中部,生活和我们饲养的水牛相似。据说,犀牛比大象厉害,它能顶死大象。它用独角顶着大象的肚子,漫无目的地乱跑。大象死了,可是它身上的油脂流入犀牛的眼睛里,使犀牛双目失明。从此,犀牛不能辨别方向,只好整日躺在海滩上,神鹰飞来,攫它而去,用其肉喂养雏鹰。

每到一地,我都用钻石换些货物,带到别的地方去卖,这样一直到达巴士拉。几天以后,我满载金银财宝和货物回到巴格达和家人。亲戚以及朋友们欢聚在一起,重新过着那种安逸舒适的生活。不久,我便忘记了旅行的艰苦,那些可怕的经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给人们消愁解闷的话题。


这就是我的第二次航海旅行的经过。若是真主愿意,明天我将给诸位讲述我那惊心动魄的第三次旅行。

航海家讲到这里,用丰盛的晚餐招待脚夫,又送给他一百个金币。

翌日,脚夫如约来到航海家的家里,继续听航海家讲述他那不平凡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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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航行

朋友们,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我第二次旅行归来带回许多金银财宝,使我以前的损失得到了弥补。就说那些钻石吧,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就是在王宫里也难以找到。当我需要时,我就可以用它换来一切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这种优裕的日子过得长了,心中又感到厌烦。没过多久,我就在家里呆不住了,又想出去奔波周游。于是,我采购了各种货物,搭了一条大船,仍旧取道巴士拉,登上了去异国的航船。

船帆高扬,我们乘风破疾驶而去,经过许多岛屿,越过大小城镇。只要船一停泊靠岸,我们就上岸去做买卖,忙个不停。

一天,帆船正载着我们在波涛中航行,忽然甲板上传来船长的一声大喊,他命令赶快停船。我们先是一怔,接着纷纷上前询问:"船长,怎么了?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危险?"

只听船长沮丧地说:"刚才我站在甲板上往远处一望才知道,狂风把我们的船吹到了危险地带!现在我们到了恐怖山。这山里的居民,都是些像猴子似的猿人,凡是到这里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生还 的。看来我们全都完啦!"

船长话音刚落,猿人便出现了,漫山遍野,蜂拥而至。这些猿人个子很矮小,相貌凶恶,肤色黎黑,浑身长满了。他们连比划带叫嚷,可我们谁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看不明白他们的手势。他们忽啦一下子爬到船上来,有的攀上绳索,有的闯入船舱。他们会不会仗着人多势众来伤害我们呢?我们瞪着惊恐不安的眼睛看着他们,心中暗自叫苦。只见他们咬断绳缆,收拢船帆,把乘客赶到岛上去,将船上的货物和钱财抢劫一空,然后搬走大船,一哄而散,不知去向。

我们被困在岛上,一个个神情沮丧,都为丧失财物而饮泣吞声,为无栖身之地而烦恼愁闷。后来我们发现一片果树林,树上结着各种野果,树下还 有条小河。我们吃了树上的野果,痛饮了树下的河水。此后,我们又在岛的中部发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物,我们向它奔去,心中充满了希望。

走近建筑物,我们发现它原来是一座高大雄伟。结构坚固的宫殿,紫檀色的大门洞开着。我们走了进去,来到一间大厅,大厅宽阔敞亮,四周门窗高大。大厅中间放着一个大石凳,上面摆着火炉和各种炊具,石凳的周围堆着许多骨头。厅内空无一人,我们虽然深感奇怪,但因为早已疲力尽,管不了许多,便席地而卧,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傍晚时分,我们因大地震撼而醒,接着,空中传来隆隆巨响,一个妖怪从宫顶落下。他枣树般的身材,煤炭般的肤色,铜铃般的眼睛,锥子般的牙齿,血盆般的大嘴,驼唇般的嘴唇,扇子般的耳朵,狮爪般的指甲。这副样子使我们吓得魂不附体,呆若木鸡,有的人竟被吓晕了过去。

那妖怪坐在石凳上,冲着我们挥了挥他刚点燃的火把。我们吓得挤成一,惊恐万分地凝视着他。妖怪坐在那里欣赏了我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后,便站起身来向我们走来。他从人堆中把我抓起来,上下掂量,左右端详了一番,好似在挑选一只要送屠宰场的畜牲。我在他的手掌中,就像一只小鸡。我企图挣脱,却无济于事。妖怪见我骨瘦如柴,便把我扔下了,接着他又抓起另一个人。他一个一个地抓起,一个一个地掂量,用手背蹭蹭脸,用手指拧拧腿。最后轮到了船长,他是我们当中最健壮。最高大的人。妖怪轻轻地用手抓起船长,似乎感到很满意。于是提着船长的双腿,把他摔到地上,然后用脚踩住他脊背,把头扭下来,用一把钢叉把船长叉住放到火上烧烤,然后像人们吃鸡似的把船长吃掉了。吃完了,他把骨头扔在石凳旁,便躺在凳上睡觉了。不一会儿大厅里就响起妖怪那狮吼般的鼾声。我们知道他已入睡,心里依然惊恐不安,一个个屏息静气地盯着妖怪那狰狞可怕的嘴脸。


翌日清晨,妖怪爬起身,飘然而去。我们估计他已去远了,才敢动弹。直到这时,我们才嚎啕大哭起来,喊道:"天哪,我们还 不如掉到海里淹死或者喂猴子呢!怎么死也比让魔鬼架在火上烧烤好受啊,这太可怕了!"我们跑出宫殿,逃到岛上,想找一个藏身之地。但是直到黄昏,也没找到,只好又回到宫殿过夜。唉,看来只有受烈火烤是我们的归宿了!

正彷徨时,大地突然又剧烈地震撼起来,我们知道这是妖怪到来的信号,便不顾一切地四处逃散。妖怪果然出现了,他见我们像小鸡看到狼或狐狸时那样惊叫。逃奔,便扑过来,伸手抓住我们中的一个,也许那人太瘦了,不合他的意,便把他扔掉,摔得那人直叫唤;妖怪又抓起一个胖子,然后像吃船长那样把那个胖子给吃掉了。

我们的心怦怦乱跳,浑身颤抖,四肢麻木。整整一夜,我们不曾合眼。直到早晨妖怪离去,我们才急忙聚在一起商讨对策。有的伙伴说:"我们干脆去投海吧,总比被烧烤吃掉的好!"踌躇间,一个伙伴说:"伙伴们,我们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等死呢?为什么就不想个办法杀死这个害人的妖怪呢?为什么不为船长和伙伴报仇雪恨呢?我们人类有发达的大脑,是任何妖魔鬼怪都比不上的。流水,尽管有时细弱,但却能汇成海洋,势不可挡。何况我们人类呢?我们虽然敦厚。善良,但遇到恶势力时也会变得无比强悍勇猛的。朋友们,大家静下来,想想办法吧!我们可以根据大家的主意,拟出一个可行的计划,杀死这个妖怪。这不仅可以挽救自己,而且还 可以救别人。我看妖怪睡觉时便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可以先把他的眼睛刺瞎,让他看不见我们。然后,我们再想法杀掉他。"

这个伙伴的话,使我心悦诚服,便说:"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不过在我们杀妖怪之前,一定要找好退路,以防我们万一失败,全都遭殃。我看呀,我们动手用这里的木板和木头做好一个筏子,当妖怪追赶我们时,我们就乘木筏逃到海上。此后,如能遇到过往的船只,我们就会得救。如果运气不好,落到海里,也比让妖怪抓住好!"

"好!"大家一致同意我和那个伙伴的意见。

我们一齐动手,把木板。木头搬到屋外,做成一个筏子,然后把它抬到海边,运些食物放在上面。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信心十足地返回殿里,静等那妖怪出现。

入夜,大地又剧烈地震动起来,妖怪果然又来了。他把我们大家拨弄来拨弄去,最后选中一个。没过多一会儿,那个可怜的人就被妖怪吞进了肚里。

妖怪吃毕,倒头便睡。待他鼾声大作,我们便行动起来。伙伴们忘记了害怕,端起两把锋利的钢叉,放在烈火中烧,直到那钢叉被烧得通红。我们齐心协力地握住它向沉睡中的魔鬼走去,将钢叉对准他的眼睛,用力刺去,不偏不倚,正刺中他的双眼。妖怪惨叫一声,像个受伤的猛兽跳起来,疯狂地扑向我们。我们惊惶逃跑,那妖怪变成了瞎子,两眼一摸黑,只好摸索着追赶。他东撞西撞,不是碰到大树,就是跌进坑里,或者掉进水中。树枝扎破了他的脑袋,鲜血直流。他不停地高声吼叫,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每当他伸出长臂扑捉我们时,不是抓住树枝,就是撞着墙壁。一会儿,妖怪摸到大门,奔出庭院,咆哮声在岛上回荡。

过了一会儿,妖怪的声音消失了。我们也走出庭院,坐在宫前,疲倦不堪地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我们还 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见妖怪带着两个更高大。更可怕的同类来了。我们没命地奔向海边,解开筏子,放到海里,乘上去离开岸边。两个妖怪在后面紧追不舍,手中各握一块大石头。靠近我们,立刻用石头向我们投来。投完一块又一块。很不幸,许多伙伴被砸中了,有的脑袋开了花,有的四肢被打断,顿时丧命。剩下的人慌作一,不知如何躲避,纷纷跳入海中,也一命呜呼,最后筏子上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个人了。后来,我们见被石头打中的伙伴已经没救,便将他们的体葬入海中。这样对死者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因为无论喂鱼虾,还 是喂海兽,总比被妖怪用火烧烤了吃好。

我们惊魂不定而又极度疲惫地倒在筏子上,任凭筏子在茫茫大海中漂泊。后来,我们终于漂到另一个海岛,我们登上岸,捡些野果充饥,然后躺在树下休息。夜里,我们实在找不到安身之地,就互相依靠着在草丛中睡着了。

可是,刚睡一会儿就被什么声音惊醒了。只见一条又粗又长。带黑黄斑块的大蟒,昂着宽宽的三角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吐着火红的舌头,唿哨着缠住了我的一个伙伴。一会儿便咬住他的头吞入腹中,然后身子和下肢也被吞了下去。不一会儿,我那可怜的伙伴就葬身于蟒腹了。

大蟒吃完,蜿蜒而去。目睹这一切,我们心惊胆战,既为同伴的惨死悲哀,又为我们的境遇提心吊胆。"真主啊,我们可怎么办呢?我们刚摆脱魔鬼和大海,又掉进另一个可怕的死亡圈。我们怎样才能摆脱灾难。摆脱死神啊?"

第二天,我和我那惟一的同伴继续寻找安身之地,找到最后,我们发现,再也没有比爬到树上过夜更安全的了。夜幕降临海岛之时,我们攀上一颗参天大树,各自选了一个得当的地方,默念着真主的名字,怀着一线活命的希望睡着了。

可是到了深夜,一条大蟒似乎嗅到了人的气味,竟爬到树上来了。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我的同伴就被大蟒吞掉了。我吓得捂住眼睛,我那同伴骨骼碎裂的响声使我心痛欲裂。大蟒吃罢,腆着滚圆的肚子爬下树,唿哨着扬长而去。不难想象,我后半夜是如何度过的。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才控制住神经,以至没有失常。没有从大树上滚下来摔死。唉,只有真主知道。

清晨,我从树上爬下来,神恍惚,看看自己孑然一身,更加悲哀。我想,干脆投身大海算了,永远摆脱这苦难的折磨!可是,又一想,我毕竟是个见过世面而又格坚毅的人,想来想去,最后决心想办法来战胜凶恶的大蟒。我忽然灵机一动,打算做一个箱子,自己躲在里面来好保命。于是我捡起岛上的木板,但是找不到做木箱的工具,只好将一块宽宽的木板放在头上,一块放在脚下,一块放在左边,一块放在右边,一块放在胸前,一块放在背后,然后用缠头布将木板捆住。我在木板中间,俨然置身于一个狭长的箱子里。

入夜,大蟒又爬来了。它见我置身于这么一个"怪房子"里,便绕着爬了几圈,但没有找到入口。它想从木缝间穿过,最后也失败了。它一会儿离开我,一会儿又爬回来,忽而绕到我前面,忽而绕到我身后,忽而啃啃木板,忽而钻钻缝隙。我胆战心惊,魂飞魄散,连眼也不敢眨。就这样,从日落到日出,大蟒来来回回,始终没有放过我。最后,我被吓得几乎疯了,便闭上眼睛。这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倘若大蟒整个身子缠住木箱,慢慢压迫木板,那么我的躯体就会被碾碎,它最终还 是会把我吃掉。可是这种事情却没有发生,天亮时,大蟒悻悻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