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二天,各大报都刊登了世界杯冠军队——雄师队下星期将访问本市并同国家队较量的特大新闻。
国民的情绪再次被刺激起来,他们买鞭炮他们修电视他们架鱼骨天线他们变卖家产买黑市球票他们拖着亚健康的身体兴奋激动坐卧不安使本来虚弱的身体更加虚弱,他们亚健康却口吐雄言。他们不关心人均收入不关心人均产值不关心人均教育经费就关心赛场上谁家的国旗升得高。殊不知你的国旗就是升到月亮那么高,和你肚子里的蛋白质维生素碳水化合物的多少也没有丝毫关系。
报纸上开始连篇累牍地刊登采访足球教练的文章,那教练也真敢侃,把他们的训练方法吹得天花乱坠,皮皮鲁一边看报一边起鸡皮疙瘩。
为了迎接这场足球世纪大战,有关部门还拨巨资翻修本来就不错的体育场,那些祖孙三代栖身在一套房子里的国民不但没意见还自己掏腰包为翻修体育场捐钱,只要能赢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睡野外都毫无怨言!
雄师队抵达该市,队员们已在国内看了野驴队同皮皮鲁校队的比赛录相,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一下飞机恨不得在机场跑道上就开练。
这场球赛将向全世界转播,地球上空的通讯卫星什么都不干了,届时就干这件事。保守估计将有三十亿人收看现场直播。
足球教练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到皮皮鲁家找皮皮鲁。
皮皮鲁的爸爸请教练进客厅坐,他对于大名鼎鼎的教练在世纪大战的前一天不研究作战方案跑来找皮皮鲁感到奇怪。
皮皮鲁对教练明显的冷淡。
“我能单独同您的儿子谈谈吗?”教练对皮皮鲁的爸爸说。
“当然。”爸爸带着一脸的疑惑出去了。
“明天全靠你了。”教练厚颜无耻地说。
皮皮鲁点点头。
“我会重谢你的。”教练仗义地说。
皮皮鲁摇摇头。
“好吧,”教练站起来,“祝咱们明天合作成功!”
皮皮鲁送得意忘形的教练出家门,他从教练走路的姿势判断,教练认定自己赢了这场球后起码会弄个部级乌纱帽戴戴。
皮皮鲁想吐。
爸爸来到皮皮鲁身边,问:“他找你干什么?”
皮皮鲁轻描淡写地说:“让我帮他赢球。”
爸爸像听天方夜谭:“什么?让你帮他?怎么帮?”
皮皮鲁一撇嘴:“作弊呗。”
爸爸皱眉头。
“不能干吧?”皮皮鲁故意征求爸爸的意见。
“当然不能!”爸爸斩钉截铁。
皮皮鲁本来也没想帮教练搞鬼,他不但让教练戴不成乌纱帽,还要让他把现在头上戴的小乌纱帽给丢了。
第二天下午,体育场座无虚席,激动的球迷们在焦虑地等待那令人如醉如痴的狂热时刻,他们那亚健康的身体需要赢球来补充和平衡。
哨音宣布世纪大战开始。
摄像机的镜头死咬着足球。三十亿观众死盯着屏幕。
皮皮鲁在家看电视。
雄师队开赛后明显的怯阵,他们不敢向东道主进攻。
观众席上一阵嘘声。
被教练关照过的东道主队员们一个个悠然自得,整个一副稳操胜券的神态。
“进攻一下试试。”雄师队队长小声下令。
东道主哪里抵挡得住世界杯冠军的进攻,开场三分钟就输了一个球。
观众们不相信这是真的。
雄师队消除了顾虑,大举进攻。东道主队连连溃败,一口气输了四个球!
整个体育场鸦雀无声,观众们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事实,他们感到乾坤倒转,日月无光,他们那本来已经脆弱得如果某个孩子与他们相遇而不俯首帖耳地管他们叫叔叔叫阿姨叫爸爸叫妈妈他们就恼羞成怒的自尊哪里经受得了如此大的打击!
当他们明白了自己勒紧裤腰带修建这么豪华的体育场就是为了升人家的国旗奏人家的国歌时,他们的自尊心被击得粉身碎骨,他们要找一个目标发泄自己的愤怒。
教练成了众矢之的。
观众们跺着脚使用一切想得出的脏话掷向教练,他们还不断地将那些脏话词汇打乱了重新排列组合,然后再次向教练发射。
当教练确信皮皮鲁不再会帮他后——离终场还有三分钟,场上比分是26∶0——他跑进更衣室给警方打举报电话。
皮皮鲁和幻影号被教练出卖了。
警察局得到幻影号的线索后,迅速出动几十辆警车包围了皮皮鲁家。
皮皮鲁正坐在沙发上看足球现场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