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鲁和流星暴雨
一
当两个素不相识的细胞在黑暗中合二而一后，就有了张脑脑。张脑脑这个名字是其父母在张脑脑降生前两年就起好的。张脑脑的父母都是原始体力劳动者，他们希望自己的后代能成为脑力劳动者，因此他们在孩子的名字上动用了两个脑字，他们听一个测字先生说名字和人的一生成败关系极大。
张脑脑在妈妈的子宫里没有辜负双亲大人的期望，他发育得最充分的就是脑子。妈妈怀孕才三个月时，张脑脑就有了第一次思维。那是在他听到一次收音机里的广播后。张脑脑的妈妈在怀孕后担心看电视对腹中的孩子有辐射，就改听收音机了。据说这年月常听收音机的只有四种人：孕妇、盲人、出租车司机和离休老干部。
张脑脑头一次听收音机是一个科普讲座，一个女人吓唬听众说这一年的11月狮子星座要爆发一场流星暴雨。张脑脑喜欢流星暴雨这个词，尽管他当时连星星是什么样还没见过。别说星星，他连天空都没见过。身处黑暗中的人最憧憬光明，张脑脑认定流星暴雨是亮的，他还觉得能在宇宙中制造流星暴雨的人才了不起。
张脑脑在妈妈肚子里除了接收营养外闲得没事干，他就撒开了思维让脑细胞达标。在六个月时，张脑脑根据自身的体验悟出了生命的真谛，他想：生命的历史说白了就是演化和灭绝的历史。
由于张脑脑当时还无法通过语言和外界交流，他的这个颇有哲学色彩的想法只能通过脐带传输到妈妈的大脑里。
这天中午，张父和张母正在共进午餐，手头并不宽裕的张父劝张母再吃一个鸡蛋。
“我实在不想吃了，早晨已经吃了一个了。”张母看见鸡蛋就想吐。
“不是给你吃，是给咱们的孩子吃。当初我妈怀我时穷得吃不上鸡蛋，我今天才混得这么惨的。”张父做妻子的工作，“为了孩子将来有出息，你就克服一下吧。”
张母只得再吃鸡蛋。吃完鸡蛋，张母说：“生命的历史说白了就是演化和灭绝的历史。”
此语一出，张父和张母都愣了。张父和张母结婚数年，双方的声带从未发出过“历史”和“演化”这两个声波。
“你说什么？”张父看着妻子问。
“……我说……生命的……历史……是……演化……和灭绝的……历史……”张母惊讶自己的嘴怎么可能说出如此高深的话。
“你一直向我隐瞒学历？”张父放下筷子。
“我是正宗的职高，谁有大学文凭谁是狗。”张母赶紧发誓，生怕丈夫在这紧要关头变节，一个人弄个儿子饱受单亲家庭的煎熬。
“那你……”张父质疑妻子。
“会不会是他？”张母忽发奇想。
“谁？”身处两人世界的张父警觉。
张母指指自己的腹部，说：“张脑脑呀。”
“这怎么可能？”张父认定自己逼妻子吃鸡蛋过量了导致想象力“超编”。
张母和张父顾不上吃饭，猛开研讨会。
此后每逢张脑脑在里边有了新思维，张母就说张父听不懂的话。张脑脑还练就了通过母亲的眼睛间接看世界的功能。
一次，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上门向张父和张母苦口婆心地推销保险，张脑脑通过母亲的声带提醒父母：
“在游戏规则不健全的地方，最不保险的事就是买保险。”
那业务员原以为面前的客户是易骗的准文盲，听了张母掷地有声的话，他立即对张母刮目相看，知难而退。
“你真的只有职高学历？”张父旧事重提。
张母又是山盟海誓。
有几天特热，张父怕热坏了张脑脑，就提议买空调。
“空调和暖气是人类对自然的不屑一顾。自然还给人类一个厄尔尼诺。”张母说。
“你说什么？”张父问。
“地球如果是恒温的，生命早就灭绝了。生命是温差的产物。放弃享受春夏秋冬的人，本质上是花钱放弃生命。”张母狂吐格言。
张父不得不承认妻子的话是金科玉律。
“这绝对不是我说的！”张母否认刚才自己说的话出自她的嘴。
张父什么都不说，只看着妻子。越看妻子越申辩。
一天，张父为自己由于经济原因不能给有孕在身的妻子提供更精美的食物表示遗憾。
“再精美的食物也无法逃脱成为粪便的下场。”张母脱口而出。
只听了上半句张父就目瞪口呆了，下半句真真让张父对妻子肃然起敬了。
“再伟大的思想也不能避免遭人唾弃的结局。”张母说完后连自己都击掌叫好。
张脑脑在里边手舞足蹈。
张父偷偷去医院找妊娠专家咨询是不是世上的哲学家都是在怀孕时功成名就的。医生说好像还没听说过特有名的女哲学家，还说怀孕的人似乎不宜考虑哲学问题，考虑哲学问题的人不容易怀孕。
张父陪妻子散步时遇雨，张父催促妻子快到屋檐下避雨，他说现在的雨水太脏。
张母说：“在地球未被人类污染前，上帝拿地球当茶杯，雨水是上帝的饮料。在地球被污染后，上帝拿地球当尿盆，雨水是上帝的小便。”
周围躲雨的人都认定张母是教授级的学者，一个个向她投来崇敬的目光。
一位避雨的中年男子向张母请教对物价上涨的看法。
“通货膨胀时，老百姓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通货不膨胀时，老百姓端起碗喝粥，放下筷子喊娘。”
张母在雨中说。
众人足足回味了十分钟后才如梦初醒般鼓掌。张父在一边感到很体面。
张父和张母在入睡前听收音机里的一个闲聊节目，主持人和听众天南海北地侃，这次的话题是主仆关系还有失业什么的。心血来潮的张父将电话打进了直播室，张母告诉主持人：“口口声声表白自己是仆人的，准是主人。用过保姆的人都知道，正宗的仆人决不会将仆人这个词挂在嘴上。”
主持人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他又和张母聊失业话题。
张母说：“在人满为患的地方，创造就业机会应该是衡量一个人对社会贡献大小的最高标准。”
主持人请张母给观众开一个必读书目。
张母说：“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必读书。
如果有人给你开必读书目，你最好远离他。给别人开必读书目的人绝对是哗众取宠的人。”
后来听众纷纷要求主持人下课，让张母当主持人。
张母忙挂了电话。
一天张父和张母在家接待亲戚，亲戚诉苦说某公司欠他的公司多少多少钱，法院判那公司还钱，那公司就是不还，法院没辙。
张母说：“如果被告不执行法院的判决而法官束手无策，那只能说该法院是为了解决就业问题而设立的。”
亲戚对张母肃然起敬。
“类似的话她张嘴就来，多得不得了。”张父说。
“应该记下来，结集出书！现在的人特喜欢真正精彩的语言，如今没意思的话和没意思的书太多了。”亲戚说。
一句话提醒了张父，他果然准备了小本，跟在妻子后边记录。没想到张脑脑对出书没兴趣，不说了。
张脑脑诞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直接看天空和星星，包括工龄达三十五年的妇产科护士长都弄不清张脑脑吃足了奶还不依不饶地哭什么。张脑脑纳闷这么一屋子人心急火燎地围着他转，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说这孩子是闹着要看天空和星星？
张脑脑在随母亲出院时才看到天空，那分明是一口倒扣在地上的乌烟瘴气的锅。至于星星，张脑脑是在动画片里看到的。他生活的城市到了晚上天空中没有星星，星星都跑到地上了。
黑白颠倒的世界。
张脑脑过满月时，张父摆了一床的物件让张脑脑选择，有笔，有计算器，有工具，有书……张父想以此判断儿子的未来走向。
张脑脑毫不迟疑地选择了象棋，他拿起一个棋子把玩，爱不释手。张脑脑直觉到人生不管干什么都和下棋一样，关键看你怎么走。
二
张父在有孩子之前，闲暇时爱下两盘象棋。有了张脑脑后，他一心扑在孩子身上，顾不上下棋了。
张脑脑一岁时提出和父亲下棋。张父只告诉张脑脑一遍规则，张脑脑就迫不及待地开了杀戒。第一盘张脑脑输了。第二盘张脑脑同父亲和棋。第三盘张脑脑杀得父亲片甲不留。
张父激动得大叫厨房里的妻子，说咱们家出了象棋大师。张母说何止象棋大师，他在我肚子里时我说的那些名言都是他的杰作。张父说真没白叫他张脑脑，脑子就是好使。妻子说可惜咱不是外国人，如果是外国人就可以叫他张脑脑•脑脑•脑脑脑，那他就更聪明了。
次日晚餐后，张父抱着张脑脑出门散步。楼下路灯旁聚集了一群下棋的人。张脑脑对父亲说我要去看下棋。
张父抱着儿子钻进人群观战。
交战的是何大爷和曾大爷。何大爷是本社区的棋王，在本地鲜有人能赢他。围观的人不断给曾大爷支招儿，实质上是一群人联手企图在棋盘上灭何大爷。
何大爷胸有成竹稳操胜券。张父对何大爷的棋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准备日后登门求何大爷教张脑脑下棋。
张脑脑只看了三分钟，就对张父说我要下去。
张父将张脑脑放到地上，只见张脑脑拿起曾大爷的一匹马走了一步。
“小孩儿别乱动！”大家都喊。
有人立即恢复了那马的原位。
张脑脑又移动马。大家说这孩子是谁的，大人怎么不管？
“不这么走你们赢不了。”张脑脑用稚嫩的声音说。
“妙棋！”何大爷说。
众人这才惊讶地看张脑脑，何大爷下棋时轻易不夸对手。
何大爷赞赏马走得好时并未注意走棋的是谁，当他看清张脑脑的年龄时，笑了，他觉得张脑脑是蒙的。
何大爷走了一步后，张脑脑又走了一步。何大爷不笑了。
“这是谁的孩子？”何大爷抬头问。
“我的。”张父说。
何大爷认识张父，知道他是一个棋术比较差的邻居。
“他多大了？”何大爷问张父。
“一岁。”张父说，“我觉得他有点儿下棋的才能，还想让他拜您为师呢。”
何大爷没说话，他走了一步棋。张脑脑也走。何大爷再走。张脑脑再走。
何大爷走棋的频率越来越低，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眉头越来越紧。
围观的人都屏住呼吸，看初生牛犊啃老姜。
张脑脑愣是将曾大爷必输的棋局转败为胜，赢了何大爷。
“您能收他为弟子吗？”张父问何大爷。
“你这是骂我，我给他当徒弟差不多！”何大爷对张父说，“你要做的事就是供足他营养，其他的不用你管。
等着享福吧你。”
张父抱着张脑脑回家的路上，看见路边有一个摆象棋残局的。所谓摆残局，就是依棋谱摆出一个接近尾声的棋局，如果你能赢了他，他给你钱。如果你输了，你给他钱。这实际上是一种赌博的方式。由于是必败的残局，一般很少有人能赢。
“一盘多少钱？”抱着孩子的张父问设残局的人。
“三十元。”
“来一盘。”张父将张脑脑放在棋谱前。
张脑脑走了一步。
“他下？”对方吃惊。
“杀鸡焉用牛刀。”张父张狂。
张脑脑赢了。张父到手了三十元。
“再来一盘！”那人急了。摆了一个根本不用走就能赢的残局。
根本不能赢张脑脑也赢了。那人收拾起棋具跑了。
张父抱着张脑脑回家向张母报捷，张母接过张脑脑猛亲。张脑脑却对下象棋没有兴趣，他想使用下棋的手法走人生的路。他觉得靠下真棋谋生太一目了然，没有回味的余地。
后来不管张父和张母怎么动员和诱导张脑脑参加市里的象棋比赛，张脑脑都不干。张父和张母极为失望，他们实在弄不清张脑脑一岁时昙花一现的棋术缘何杳无踪影。
直到张脑脑十岁时，张父和张母才再一次感受到儿子的脑力确实不凡。
张脑脑的姑父在一家报社当记者，报社是竞争激烈的地方，身为记者如果拿不出好稿子就别想在报社扬眉吐气，甚至连饭碗都保不住。张脑脑的姑父苦于找不到精彩的新闻素材，到张脑脑家借酒浇愁。
“怎么好想法都跑到别人脑子里去了。”姑父在张父的陪同下喝酒。
姑父对张脑脑不错，他在张脑脑十年的生命历程中给张脑脑买了不少玩具。张脑脑决定送一个新闻素材给姑父，报答报答。
张脑脑对姑父说：“我听说四十年前唐山发生了一次大地震，死了几十万人。”
姑父看身边的张脑脑，他不明白张脑脑干吗提地震。
“肯定有不少人是全家一起死的。大多数家庭在银行会有存款。由于全家遇难，这些存款就成了失去储户的‘死钱’。这些钱不会是小数，它们现在还在银行里吗？
如果死去的储户在本地或异地有亲属，他们的亲属在不知道有这笔存款的前提下在银行的努力下继承了这笔存款呢？”张脑脑说。
姑父眼睛放光了。
“你去调查，然后写一篇《唐山地震举家死难者存款探寻记》，保准上头版头条。”张脑脑对姑父说。
姑父撒腿就跑。
“写文章也是下棋，要有想象力。”张脑脑对父母说。
张脑脑十二岁时，家中遇到了困难，张母失业了。
全家仅靠张父一人的工资，生活开始捉襟见肘。
时值经济萧条，尽管存贷款利率一再下调，还是难以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热点。张脑脑想起了流星暴雨。
三
十二岁的张脑脑要求见政府官员“为国家经济出谋划策”居然被批准了。
一位岁数不大却满头白发的官员好奇地约见张脑脑。
“听听张先生的真知灼见。”白发官员不以年龄取人，平等地称张脑脑为张先生。
“体育是一种能带动经济增长的产业，需要的投资相对来说比较小，回报率却高得惊人，对于回笼货币也有不可估量的作用。”张脑脑一张嘴就吓了白发官员一跳，整个一个专家论坛。
“继续说。”官员想听。
“体育项目众多，但是能够形成规模产业的，目前只有足球。一场足球比赛，能卖出去七八万张门票，还有电视转播费、球场广告费等等。如果再加上球迷疯狂购买的球衣球星照片足球报刊什么的，绝对是一个大市场。”张脑脑说。
官员点头。
“我们的足球之所以没成为经济增长点，就因为我们的足球水平太低，老让球迷失望。花钱找气生是傻子才干的事。”
“没错，我也是球迷。我就老花钱找气生。”
“我的方法是，下届世界杯预选赛就要开始了，咱们的球队这次无论如何要打进世界杯。每赢一场球，球迷都会高兴得喝酒，酒的销量就会猛增。酒业活了，国家税收增加了不说，酒业的职工收入也增加了，这么低的存款利率，他们能不买房子和汽车？房地产和汽车业又活了。买房子的人一多，装修材料业就活了。装修工人大都是农民，他们挣了钱往家一寄，农村就有钱买优质种子和化肥了。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口，只要农业一丰收，就什么都不怕了。”张脑脑侃侃而谈。
白发官员洗耳恭听。
“如果咱们在本次世界杯再爆个大冷门当一回黑马夺一回冠军，那全国人民笃定少花不了钱，市场一下子就复苏了。也许下届世界杯就在咱们国家举办了。没有十几座超豪华巨型体育场能办世界杯？得盖。建筑材料业火了，运输业火了。十几座体育场同时建，创造多少个就业机会？到时候上百万外国球迷揣着美元就来了，走的时候咱得把他们的美元全留下，一分也不能让他们带走。不远万里来中国一趟光看球？顺便去趟兵马俑吧，也过过当美国总统的瘾。既然模拟当总统，桂林不能不去。还有香港，捎带着把香港的旅游业也激活了。这么多人同时来，民航得增加飞机增加飞行员增加空中小姐增加机场，盖机场还得多雇民工，又多了几座有钱买优质种子和化肥的村庄……这还都是有形资产，那无形资产就不是能用钱衡量的了。每场比赛前奏国歌时，那国家的老百姓能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世界杯上没奏过咱的国歌，这才叫国有资产流失。依我说，单是这一项无形资产的损失，就该把足协官员关禁闭。”
白发官员情不自禁地给张脑脑鼓掌。惹得秘书从门外探头看出了什么事。官员朝秘书挥挥手，叫他滚蛋。“看来，问题的关键是咱们的足球这回能不能杀进世界杯。”
官员沉思。
“正确。”张脑脑说。
“你有什么办法？”
“让我出任国家队主教练。”
白发官员哈哈大笑，说：“你才十二岁，纵观世界足球史，还没有二十岁以下的人出任过国家队主教练的吧？”
“总得有人做第一次。”张脑脑说，“足球表面看是用脚踢，实际上是用脑子踢。足球比赛就是双方教练下棋斗智，球员的速度体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智力。又不是让你一个人满场踢，你瞎跑什么？聪明球队的球员，站在那儿不动就把球送到门里了。不懂以逸待劳的球员和教练绝对不称职。要说斗智，谁斗得过咱们？光诸葛亮的八卦阵就够玩他们5：0了。到时候我在场边这么一打手势，队员们在场上的队形千变万化，所有顶级球星全得晕菜。”
“你会下棋？”官员问。
“谁不会下棋？您不会下棋能当这么大的官？官场就是棋盘，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干什么都是下棋。”张脑脑说。
“留下你家的电话号码，回去听信儿。你出任国家队主教练，肯定得我用乌纱帽为你担保。如果你砸了，用你的话，咱俩得为国有资产的流失负责，拉出去挨枪子儿吧。”
“没问题，咱们不会输。”张脑脑告辞。
张脑脑一进家门就看见父亲虎着脸。
“逃学？”张父接到老师的告状电话，说张脑脑今天没上学。
张脑脑一边哼国歌一边将实情告诉父亲。
“编故事诓我？”张父光火。
“你当国家队教练？还主教练？”张母笑。
“还没最后定。”张脑脑认真地说。
“你真的见到×××了？”张父不信经常上电视的那位大官会见张脑脑。
张脑脑详述经过。
张父和张母对视。
电话铃响了，张父接电话。
“找张脑脑？你是？国家体育总局！”张父手中的电话听筒掉在地上。
张脑脑走后，白发官员立即推荐张脑脑出任国家足球队主教练。体育总局的头儿一听说主教练才十二岁，坚决反对。后来白发官员动用职权强迫体育总局的头儿在委任状上签了字。
次日，张脑脑在张父和白发官员的陪同下到国家队走马上任。人高马大的球员们见到新任主教练都忍不住笑。
“你们别笑，等咱们拿了世界杯冠军，你们就该抢着亲我了。”张脑脑说。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过去你们用脚踢球，从今天开始，你们改用脑子踢球。过去你们是球员，从今天开始，你们改为棋子，我要用你们这些棋子和对方的教练下棋，杀他个溃不成军。”张脑脑说。不知为什么，球员们不笑了。
“都说咱们的体力不如欧美和非洲球员，踢球靠体力？笑话。踢球靠智力。咱们给他来个以静制动。你们今后只练五项基本功：八卦阵，找位，传球，接球，射门。”张脑脑说。
张脑脑开始训练球队，他要求队员在比赛中每五分钟要看一次他的手势，他给队员规定了十种手势，队员根据教练的手势改变队形，就像蜀兵根据诸葛亮的小旗子变化八卦阵一样。
记者们得知国家队在大赛前易帅，纷纷探实情，当他们获悉由一个从来没踢过足球的十二岁孩子出任国家队主教练后，媒体被搅得天翻地覆。
四
张脑脑认为球员是流星，球迷是暴雨，他要制造一场流星暴雨，给低迷的经济注入活力，让母亲以及更多的人有工作有钱挣有事干。
第一场球是关键。这是张脑脑出任国家队主教练后的首场比赛，也是世界杯预选赛的第一场。张脑脑的对手是号称西亚王的球队。
电视台专门在张脑脑面前固定了一台摄像机，十二岁的主教练引人注目。
比赛开始的哨音一响，西亚王就向张脑脑的大门发起了猛攻。张脑脑笑了，他说对方教练的棋下得太臭了。
只见张脑脑伸出右手的三个手指头。场上的队员得令后迅速变换阵形，西亚王只觉得眼花缭乱，对方的一个球门好像变成了三个，他们不知道该往哪个球门里踢。
待西亚王累得气喘吁吁后，张脑脑伸出左手的一个指头。队员心领神会，只见他们跑位站定，但见球动不见队员动，球像接力棒那样进了对方的球门。
球迷疯了。满场都是国旗。无形资产迎风飘扬。
张脑脑在场边走棋，他完全控制了场上的局面，他想让球员进几个球他们就进几个球。
最后，张脑脑将比分限制在5：0。
当晚酒就脱销了。
第二场，张脑脑6：0狂胜日本。
汽车脱销。
第三场，张脑脑7：0完胜韩国。
住宅脱销。优质种子和化肥脱销。
张脑脑率队一路杀进世界杯。媒体称他为东方童魔。
张脑脑率队启程赴世界杯时，白发官员到机场送行。
张脑脑对他说，你的乌纱帽该换大号的了吧？白发官员说，除了推荐你这一条政绩，还要看我的棋术。
在小组赛首次出场前，张脑脑告诫队员不可锋芒毕露。队员问为什么。
张脑脑说：“我养了一缸从河里捞的小野鱼，每天我用掉在餐桌上的饭粒一粒一粒往鱼缸里扔，喂它们。
我有三个体会。一、要想吃到，必须竞争。二、最终将饭粒吃进肚子里的鱼，往往不是第一口就咬上的那条鱼。”
队员们明白了。有队员问教练为什么不说喂鱼的第三个体会。
张脑脑说，怕你们听了不想夺冠军了。越这么说大家越想听，还发誓说不管听了什么都不会动摇他们夺冠的决心。
张脑脑说：“第三个体会是，吃不上的饿不死，吃上的能撑死。”
球员们说教练的每句话都是振聋发聩档次。
张脑脑说你们再拍马屁我就辞职了。
张脑脑指挥队员过关斩将以小组第一名的战绩闯入十六强。国内所有商品几乎都脱销了，经济学家由此发现人高兴了自然爱花钱。企业和工厂不停地扩大规模，就业机会遍地开花，张母找到了称心如意的工作。
张脑脑注意看了所有球队的比赛录像，他认为没有一个教练能赢他。
冠亚军决赛前奏了张脑脑的国歌，据说张脑脑所在国的所有人包括特讨厌足球的人都死盯着电视屏幕看实况转播。
世界媒体称张脑脑发明了全新的足球打法，是绿茵场上的革命。张脑脑的球员在场上从来不出汗。兴奋剂检查人员将张脑脑队员的膀胱都抽瘪了也没化验出他们想要的阳性。
冠亚军争夺战是真正意义上的足球经典。和张脑脑下这盘棋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队员也没出什么汗。
他也不停地向自己的队员变换手指头。看得全世界的球迷如醉如痴。
张脑脑是由队员们轮流抱着上主席台领大力神奖杯的。张脑脑拿不动那奖杯。
后来张脑脑激流勇退，没有再利用自己的脑子干轰轰烈烈的事。他喜欢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张脑脑发现自己迁居骨灰盒后还有思维，他就通过孙子的嘴说话。人们就说虎爷无犬孙。
皮皮鲁魔袜
皮皮鲁最怕的不是考试不及格，而是长不高。
他觉得，生活在21世纪的男孩子，身高不够一百八十厘米，就不叫男孩子。他还认为，在21世纪身高不够一百七十厘米，就不叫女孩子。
可直到上初三时，皮皮鲁的身高还只有一百六十四厘米，他感到沮丧。
皮皮鲁拼命练跳高，吃牛肉喝牛奶，仍然无济于事，班里排队时他还是倒数第二。
这天上化学课时，老师讲台上放着一排化学试剂。
老师要求同学们将这些试剂互相搭配，做化学试验。
这项试验引起了皮皮鲁的兴趣，他按不同的剂量将不同的试剂混合在一起。
忽然，皮皮鲁产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他想把袜子泡在自己调配的试剂里，他觉得被混合试剂泡过的袜子穿在脚上说不定会产生助长作用。
皮皮鲁脱下袜子扔进玻璃罐里。
皮皮鲁身边的同学最先发现了同桌的杰作，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全班同学闻声望来，哄堂大笑。
老师见状怒不可遏，勒令皮皮鲁立即离开教室，去办公室反省。
皮皮鲁从玻璃罐里拎出袜子，在同学们的笑声中离开教室，来到老师的办公室。
他穿上湿袜子，靠墙站直身体，用笔量着头在墙上画了一条线做记号。
十分钟以后，皮皮鲁再量，发现自己比刚才高了一厘米。
皮皮鲁清楚这是经过化学试剂浸泡的袜子起作用了。他将在半小时内长成身材魁梧的男子汉。今后班级排队时，他皮皮鲁将站在排头。
忽然，皮皮鲁想起班上最矮的同学李磊。李磊的身高在全班倒数第一，经常受几个高个子同学的讥笑。皮皮鲁觉得应该让李磊先长个儿，因为他最需要摆脱个矮的困境。
皮皮鲁觉得这双经过化学试剂浸泡的袜子的助长功能是有时间限制的，他必须抓紧时间。
皮皮鲁不顾一切地跑回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李磊的鞋和袜子。
“你干什么？”李磊反抗。
“皮皮鲁。”老师大吼。
皮皮鲁用最快速度将袜子套在李磊的脚上。
“你……”李磊以为皮皮鲁在搞恶作剧。
“你马上就能变成大个子，真的。”皮皮鲁对李磊说。
个高的同学听了皮皮鲁的话大笑。
皮皮鲁把李磊拉到讲台上背对黑板站好，他用粉笔在李磊身后的黑板上比着李磊的头画了一条线。
一分钟以后，没人笑了。所有同学包括老师都清楚地看见李磊的头超过了皮皮鲁在黑板上画的那条线。
十分钟后，那条线已经位于李磊的耳朵下边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
下课铃响时，李磊已经是身高一百八十厘米的“巨人”了。
皮皮鲁向李磊要过袜子，穿在自己脚上，他准备也长到一百八十厘米。
奇迹没有再出现。不出皮皮鲁所料，袜子的增高功能是有时间期限的。
皮皮鲁找他那瓶试剂，同桌告诉他，在他去老师办公室反省时试剂已经被老师倒掉了。
下一节课是体育。全班排队时，皮皮鲁降到了倒数第一名。李磊站在排头。
后来，皮皮鲁天天和化学试剂打交道。经过三个月的努力，他终于研制成功了能增加身高的魔袜。这不，皮皮鲁已经获得了国际发明专利。
莫迪达宝塔丸
一
真由美是一只小母鸡的名字。
她最爱干的事儿是到室外散步。
桃花开的时候，主人从一个农民手里把刚刚出生三天的她买回家，一直养到今天，主人还让她荣幸得和日本电影《追捕》中的女主人公同名，可见主人是很喜欢她的。
在城市里养鸡有点像做地下工作——城市居民不准养鸡——真由美也就像个地下工作者，散步也得偷偷摸摸。
真由美在这个世界上最怕隔壁那位邻居胖太太。有一天，真由美没控制住自己，在胖太太的门前大了一次便，又碰巧让胖太太当场撞上，那场面真由美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胖太太顺手操起扫帚，嘴里还吐出一串关系到真由美生死存亡的语言，为她的武力行动提供充足的理论根据。扫帚砸在真由美身上，脏话射进真由美耳中，真由美突然觉得乾坤倒转，整个世界就剩下她和那巨大的扫帚。
胖太太打完骂完真由美还不罢休，又敲开真由美主人家的门，声称鸡屎能传染疾病，还说她的心脏已经感到不适了。胖太太威胁说，她要去居委会举报真由美的主人偷偷养鸡。
真由美的主人连连说好话，他怕失去真由美，他和这只鸡已经有了感情。
从那天以后，真由美就被关在阳台里，主人再不准她出门散步了。
可真由美喜欢外边。越不让出去，她越想出去。
这天，真由美终于得到机会，她悄悄溜出家门。为了不让邻居发现，她钻进灌木丛中。
灌木丛里空气清新，真由美深深呼吸了几口，她感到惬意。她看地上的蚂蚁搬家，看绿叶上的虫子斗架，她觉得一切都新鲜和有趣。
一个小玻璃瓶引起了真由美的注意，她走过去看。
玻璃瓶没有盖儿，瓶里的药片撒落在地上。
瓶子上写着“乌发再生片”。
真由美不认识字。她小心翼翼地吃了一片。挺甜！
待了一会儿，真由美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于是她把所有的药片全吃了。
好运气开始关照真由美了。
二
第二天早晨，真由美醒来后像往常那样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她看见自己身体时愣住了。
她全身上下的毛都变成了黑色。
真由美再低头看自己的腿，腿上和爪子上长满黑毛。
脸上和嘴上也长满了黑毛！
真由美吓得大叫起来。
主人以为真由美开始下蛋了，他兴奋得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阳台。
“这是什么？”主人看见鸡窝里全身漆黑的真由美，惊讶得张大了嘴。
主人从面前这只“怪物”的叫声和体形判断，她就是他的真由美。
主人喜欢看《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对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特感兴趣，他认定真由美的变化非同寻常。
主人抱上真由美，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动物研究所。
一位靠研究鸡吃饭的教授见到真由美后实实在在吃了一惊。他干这行已经有四十个年头了，见过的鸡少说也有一个集团军。可他从没见过真由美这种全身上下包括嘴上都布满了黑毛的鸡。
鸡教授凭直觉意识到自己出名的机会到了。
“你是说她的羽毛昨天还是白的？”鸡教授问真由美的主人。
“千真万确。”主人已从专家眼里看出他的真由美的这一变化非同小可。
“一夜之间变成这样！”鸡教授自言自语道。他脑子里的知识无法解释这件事，但他必须编出道理来解释。
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请问教授，这种现象说明什么？”主人迫不及待地问。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莫迪达现象。”鸡教授顺口胡诌了一个名词。其实“莫迪达”是他小姨子的一个同事的名字。教授深谙科学界的把戏：名词越古怪、越没人听说过，你的学问就越深，同行就越尊敬你。
“莫迪达现象！我听说过，好像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吧！”真由美的主人不能露出无知，他顺竿爬。
“五百年左右吧！”鸡教授心里一惊，莫非真有莫迪达现象？！看来自己的确是天才，否则怎么会凭直觉说出一个从未学过的科学术语呢！
“五百年！”真由美的主人心花怒放。
“这只莫迪达鸡极其珍贵，有很高的实用价值。”
鸡教授仔细观察真由美。
“哪些方面有价值？”
“比如说她的粪便吧，据说能治百病。”
“莫迪达鸡屎能治病？还治百病！！”真由美的主人双目大放异彩。
“很贵呀！据史书记载，历史上曾有一位皇帝出一座城池买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莫迪达鸡屎呢！”鸡教授作学识渊博状。
“真是价值连城呀！”主人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真由美。
三
第二天，真由美就成了全市的新闻人物。各家报纸都在显著位置刊登了真由美的照片，电视台还在黄金时间播出了真由美和真由美主人的专题片，一时间，莫迪达鸡成了妇孺皆知的名词。鸡教授也因此崭露头角，国内的同行和国外的同行纷纷打电话发电报祝贺他，同时对他的广博学识表示钦佩得五体投地。还有一位同行甚至建议鸡教授以发现莫迪达鸡问鼎诺贝尔奖。
人们真正关注的，是真由美的粪便。
国外有位亿万富翁愿出五万美元买真由美的一泡屎，治他爸爸的绝症。
真由美的主人同意了。
亿万富翁的爸爸吃了莫迪达鸡屎后顽症立即根除，本来需要八个人扶着才能蹒跚行走的外国老叟，吃了真由美的屎后能满场窜着打网球了。
消息披露后，真由美身价陡增。
登门、电话、信件……购买莫迪达粪便的人通过各种方式寻找真由美的主人。
主人雇了五名保镖看守真由美，还为真由美盖了恒温鸡舍。现在真由美的任务就是多吃多拉，她的粪便已正式被命名为“莫迪达宝塔丸”。每粒售价高达十万美元，而且还看涨！
邻居的胖太太几乎是哀求真由美的主人白送她一粒“莫迪达宝塔丸”，她说她是看着真由美长大的，还说她喂过真由美一把米，还说她早就觉得真由美的屎气质不一般。
在遭到真由美的主人拒绝后，胖太太把扫过真由美屎的那把扫帚当中药熬了，熬出的汤被她分装在五十个小瓶里，天天坚持喝。喝后胖太太觉得心明眼亮，从此不失眠不心慌。心电图上的这波那波也不再东蹿西跳显示无政府状态，老老实实地按着医生期望的轨道乖乖地行走。
真由美的主人发了大财，他用真由美的粪便赚的钱盖了别墅，买了汽车。人们并不嫉妒他，因为他的鸡确确实实治好了成千上万患者的病。再说真由美的主人并非见利忘义之徒，他还向该国即将筹办的奥运会捐献了八粒莫迪达宝塔丸呢！
四
真由美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粪便同从前的粪便完全一样，怎么突然能治百病了呢？
真由美每天在她的超豪华鸡舍里能见到许多各种肤色各种语言的专家，他们分别属于各国的“莫迪达研究会”“莫迪达科学院”，听说还有一个国家甚至成立了“莫迪达宝塔丸党”，而且在竞选中异军突起，一举占据了议院中75%的席位！而且该国在翻译莫迪达宝塔丸时采用的是意译，翻过去就是“真由美粪便党”，可还照样大胜。
真由美喜欢到室外散步。现在她只能在鸡舍里望洋兴叹了。
主人不许她离开鸡舍半步。
她的每次大便，都成了世界性的节日。
真由美恨那瓶“乌发再生片”。
她想告诉人类，她的屎和别的鸡的屎完全一样，你们不花钱就可以治病，到处都有莫迪达宝塔丸！可惜语言不通，真由美无法告诉人类。
幸亏鸡和人类的语言不一样，否则人类又要失望一次，又有许多人将死于绝症。
同样的鸡屎，花钱买了吃下去能治病，而且花的钱越多病好得越快；同样的鸡屎，从地上捡起来吞下去能吃死人。
皮皮鲁城堡
位于大都市西南的皮皮鲁城堡是朋友们聚会的场所。
三层楼高拥有五十个房间的皮皮鲁城堡是蛇王阿奔去年出资兴建的。过去，朋友们聚会时没有固定的场所，后来，舒克和罗克提议筹建一座城堡，供朋友们聚会时使用。大家认为是个好主意。
蛇王阿奔是大款，他乐于出资。大家推举力力士担任总工程师，皮皮鲁担任总监，鲁西西担任艺术设计。
图纸出来后，朋友们多次开会完善它。皮皮鲁城堡有位于人造海底的水中酒吧，有全木结构的小型电影院，有极其现代化的厨房和餐厅，有教室，有台球室和乒乓球室，还有健身房、会客室、电脑室、书房……
由于皮皮鲁的朋友们个个神通广大出手不凡，皮皮鲁城堡只用了七个月就竣工了。
“我建议咱们今后每个月聚会一次。”来克提议。
他觉得皮皮鲁城堡比魔方大厦还气派。
没人反对。
“我觉得咱们这皮皮鲁城堡好像还缺点儿什么。”
贝塔一边喝水一边说。
“缺什么？”舒克问。
“咱们应该发明一台电脑童话制造机，这机器能源源不断制造超级童话。一来不断为咱们增加新朋友，二来也犒劳普天下的孩子们，他们上学太辛苦了。”贝塔说。
朋友们点头赞同。
说干就干。
一个星期后，电脑童话制造机诞生了。
从此，新童话层出不穷地从皮皮鲁城堡里产生。朋友们很是开心。
你呢？
草垛恩仇记
第一章
放暑假了。
爸爸答应了皮皮鲁和鲁西西的要求：去农村爷爷家过暑假。
皮皮鲁和鲁西西早就想去农村看看，一直没机会。
他俩在城市里遇到的都是童话，一次民间故事也没碰见。
皮皮鲁听说农村才有民间故事，所以特想去见识见识。
鲁西西呢，早被民间故事里那些各式各样的宝贝，什么宝镜啦、宝瓶啦，馋得心里难受。这次有机会去农村玩，说不定能得到一样宝物。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行，皮皮鲁兄妹抵达老家史壁村。
史壁村是一座山清水秀的小村庄，皮皮鲁的爷爷住在山坡上的一栋小房子里。
农村的一切都使皮皮鲁和鲁西西感到新鲜有趣。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噪音，没有浓烟密布的污染。空气清新，气氛静谧。树想长在哪儿就长在哪儿，不像城里的树还得排着队拘束地生长。
皮皮鲁和鲁西西来到田野上，他们闻到泥土的芳香，看见了擦着庄稼飞的燕子。
“哥哥，你看。”鲁西西指指东边。
皮皮鲁看见一座大草垛。
“我能爬上去。”皮皮鲁拍拍胸脯，朝草垛跑过去。
鲁西西跟在后边。
这草垛很大，四周塞得严严实实。皮皮鲁试着揪住草往上爬，没成功。
鲁西西表示遗憾。
皮皮鲁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把袖子往上一捋，准备背水一战。
鲁西西的神色忽然有些不正常，她小声对皮皮鲁说：“哥哥，你听。”
皮皮鲁把耳朵挨近草垛，他听见了哭泣声。
“草垛里有人哭？”皮皮鲁觉得恐怖。
鲁西西绕着草垛转了一圈，没发现洞口。
皮皮鲁蹲下，试探地摸草垛的根部，他触到了一个洞口。皮皮鲁扒开掩藏洞口的草叶，一个黑乎乎的洞露了出来。
哭泣声是从里边传出的。
“敢进去吗？”皮皮鲁问妹妹。
“你先进。”鲁西西有策略。
皮皮鲁从兜里掏出钢笔手电，钻进草垛里。鲁西西随后。
草垛里有一条通道，皮皮鲁和鲁西西顺着通道朝深处走去。
第二章
草垛里掩藏着一个神话般的世界。皮皮鲁和鲁西西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此地，可又想不起来。这里有村庄，有山、有水……
“我想起来了，在民间故事里见过。”鲁西西灵机一动。
“正是。”皮皮鲁恍然大悟。
“咱们先看看谁在哭。”鲁西西提议。
“顺着哭声找。”皮皮鲁不反对。
皮皮鲁和鲁西西经过一片庄稼地，他们看见一个男孩子坐在一堆废墟旁哭泣。他穿着古代的服装，和民间故事画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鲁西西蹲下问他。
“你们？”男孩子一愣，他没见过像皮皮鲁兄妹这样装束的人。
“别怕，我叫皮皮鲁，她是我妹妹。我们听见草垛里有人哭，就进来了。我们想帮助你。”皮皮鲁诚恳地说。
男孩子不哭了。鲁西西递给他手绢。
“谁欺负你了？”皮皮鲁问，“这房子怎么回事？”
男孩子名叫石柱，他把经过讲给皮皮鲁兄妹听：
这座小村庄里住着两家人，石柱家和栓柱家。栓柱和石柱岁数差不多。有一年，村庄闹旱灾，半年没下一滴雨。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树木枯萎了，池塘干涸了，牲畜渴死了。就连人也喝不上水，石柱的妈妈已经奄奄一息了，嘴唇上裂出一道道口子，鲜血直流。
石柱忍着干渴，去给妈妈找水。他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穿过一片又一片林，总算在一块大岩石下边接到了一罐泉水。
在回家的路上，石柱碰见了去找水的栓柱。石柱告诉栓柱那块大岩石的位置。
就在石柱快到家的时候，路旁出现了一位白胡子老爷爷。
“孩子，我快渴死了，你能给我水喝吗？”老爷爷对石柱说。
石柱想把水给老爷爷喝，可他又想起渴得奄奄一息的妈妈，他觉得老爷爷的身体状况比妈妈轻，水应该先给妈妈喝。
“对不起，老爷爷，我一会儿再去给你打一罐水。”
石柱说完拎着水罐走进家里。
石柱做梦也没想到，那白胡子老爷爷是神仙装的。
大祸就要临头。
再说栓柱取水回家，也碰见了白胡子爷爷，老爷爷照例向他要水。栓柱看看老爷爷的神态，面色红润，气质非凡，不像是干渴之人。他想起奶奶讲过的民间故事，那些神仙总是装成可怜相，求你办事。你如果不帮忙，就会倒霉。要是帮了，就会得到报答，福星高照。栓柱想碰碰运气，他把一罐水都给白胡子老爷爷喝了。
老爷爷喝完水，笑了。他对栓柱说：
“谢谢你。告诉你一件事，今晚你们村要起火，你要告诉家人防备。”
栓柱全家做好了准备。果然，半夜时，村庄起火。
由于栓柱家早有防备，未伤一人。而石柱家是鸡犬不留，除石柱未烧死，全家无一幸免。
皮皮鲁火了，他没想到那白胡子神仙如此不讲情理，对于帮助过他的人，就要报恩。对于没帮助他的人，就要报仇。气量如此短小，心胸如此狭窄。
“那白胡子老头在哪儿？我去找他说理。”皮皮鲁要给石柱出这口气，“要是我妈妈快渴死了，我也不把水给别人喝。连妈妈的死活都不管的人，还提什么同情心。”
石柱早就想去同白胡子老头算账了，可惜势单力薄，所以一直未敢轻举妄动。这回有皮皮鲁兄妹撑腰，他要去给妈妈报仇。
“我带你们去找。”石柱站起来。
“走。”皮皮鲁和鲁西西异口同声。
第三章
白胡子老头是这一带的神仙，他仗着自己有法术，没事时就拿人开心玩。一会儿装成乞丐，一会儿装成残疾人。反正怎么让人看着可怜怎么装，然后去求人。对于帮助他的人，他准给那人好处。对于不理他的人，他准报复人家。久而久之，弄得这一带的人帮助别人都是为了得到报答。
这天，白胡子神仙在家闲得难受，准备出去走走。
他看见山下有三个孩子。
“去试试他们的心眼儿。”白胡子神仙自言自语道。
还试人家心眼儿呢，其实他心眼儿最坏。
皮皮鲁一行三人正在行进中，鲁西西先发现了躺在路旁的一位老奶奶。
“准是那白胡子老头装的。”石柱提醒大家。
“咱们打不过他，应该先诓他一件宝贝。”皮皮鲁说。
他们走到老奶奶身旁。神仙已认不出石柱了。
“哎哟……哎哟……”老奶奶突然呻吟起来。
“您怎么了？”皮皮鲁蹲下问。
“我摔了个跟头，把脚扭了。”老奶奶说。
“我会揉，我给您揉揉。”皮皮鲁说完给老奶奶揉起脚脖子来。
“别管她，咱们还有事呢。”鲁西西故意激老奶奶，以此衬托皮皮鲁的高大形象。
“不行，哪儿能见老人受伤不管呀。”皮皮鲁义正词严。
奖谁惩谁，白胡子神仙有数了。
“谢谢你，我能站起来了。”老奶奶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我送您回家吧。”皮皮鲁创造让白胡子神仙给他宝贝的机会。
“好。”白胡子神仙上当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白胡子神仙现了原形。皮皮鲁假装吓了一跳。
“你有什么要求吗？”神仙开始报答恩人了。
“我……我想要一件宝贝，这宝贝要什么能有什么。”皮皮鲁丝毫不感到难为情。
神仙手里出现了一根甘蔗。
“这甘蔗共有七节，你拿着它，可以提七个要求，你都能得到满足。注意，满足了你的一个要求，甘蔗就少一节。”老神仙把甘蔗交给皮皮鲁。
“谢谢您。”皮皮鲁接过宝贝。
“现在去找你的同伴吧。如果你们碰到灾难，你可以用这甘蔗防身，但不要管别人。”白胡子神仙嘱咐道。
皮皮鲁明白他要报复鲁西西刚才那句话了。
第四章
皮皮鲁追上鲁西西和石柱，悄悄告诉他们他已得到宝贝，并说白胡子神仙马上要报复鲁西西。
鲁西西多少有点儿害怕。皮皮鲁拍拍胸脯，请妹妹放心。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狂风刮来，紧跟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虎啸。接着，一只斑斓猛虎拦住了去路。
鲁西西吓得往哥哥身后躲。
皮皮鲁拿着宝贝甘蔗，说了声：“麻醉手枪。”
果然，他手里有了支麻醉手枪。这麻醉枪的子弹里装的是麻醉药，能把对手打昏过去，却不伤性命。
猛虎想绕过皮皮鲁去咬鲁西西。
皮皮鲁冲它开枪了。猛虎倒在地上。
白胡子神仙火了，他并不因为皮皮鲁在危急关头救了自己的朋友而对他的同情心表示赞赏，反而因皮皮鲁干扰了他的报复计划而怒发冲冠。
皮皮鲁知道老神仙不会饶过他，他握紧甘蔗，准备同老神仙决一胜负。
果然，老神仙发难了。只见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夹杂着豆粒大的暴雨。皮皮鲁、鲁西西和石柱被吹得东倒西歪。
看不见白胡子神仙在哪儿，皮皮鲁只好采用防御手段，他变出一座钢筋水泥的房子。
皮皮鲁拉着鲁西西和石柱钻进房子，把大门插紧。
老神仙加大了风力，他从前吹倒的都是草房子。这回，他把腮帮子都快吹破了，也吹不倒皮皮鲁变出的房子。
“这房子用什么盖的？”老神仙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钢筋水泥。
“咱们歇会儿，让他吹吧。”皮皮鲁坐在沙发上。
房子里什么都有。
“这房子用什么盖的？”石柱对这座房子的坚固性很是吃惊。
“钢筋水泥。”鲁西西告诉他。
“什么叫钢筋水泥？”石柱头一次听说。
皮皮鲁解释给石柱听。石柱似懂非懂。不过他感觉到皮皮鲁能打败白胡子神仙。皮皮鲁有现代化的武器。
风渐渐小了。雨也停了。
皮皮鲁站在窗前往外看，不见老神仙的踪迹。
“咱们看不见他，怎么跟他斗？”鲁西西为难地说。
皮皮鲁一转眼珠，有主意了。
“变。”随着皮皮鲁的话音，房顶上出现了一架雷达天线。房间里出现了屏幕。
皮皮鲁打开雷达开关。雷达开始工作了。屏幕上的显示线开始扫描。
“在这儿。”皮皮鲁指着一个亮点儿说。
白胡子神仙躲在一棵大树上。
皮皮鲁打开窗户，冲着那棵大树喊：
“喂，你别躲在树上了，我看见你啦。”
白胡子神仙一惊，心想这小孩子还真厉害，能看见我。也许他是蒙的吧。老神仙落到一块大石头上。
“别往石头上落呀，小心把脚扭了。”皮皮鲁看了一眼屏幕，对窗外喊道。
这下老神仙知道皮皮鲁的厉害了。
“请问，你是哪路神仙？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与我过不去？”老神仙想求和。
“你烧了石柱家的房子，烧死了他全家人，我特来为石柱报仇。”皮皮鲁把石柱拉到窗前，让老神仙认认。
白胡子神仙认出石柱了，就是那个不给他水喝的没有同情心的孩子。
“那是报应。这叫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给我水喝的那个孩子就全家平安。”白胡子神仙丝毫不感到羞愧，他觉得他干得很对，书上写的神仙都是这样的。
皮皮鲁认定这老神仙比妖怪还坏。
“我非要你尝尝恶有恶报的滋味儿。”皮皮鲁大声喊。
白胡子神仙有点儿怵皮皮鲁，他一纵身，驾云溜了。
皮皮鲁看到屏幕上那个亮点儿往天上去了，知道老神仙想跑。他拿着宝贝甘蔗，变出了一架直升机。甘蔗还剩下三节。
“快上飞机，去追他。”皮皮鲁拉开机门，钻进直升机。
鲁西西拉着石柱也钻进机舱。
“你看着屏幕，告诉我老神仙在哪儿。”皮皮鲁对鲁西西说。这飞机上装有雷达设备。
皮皮鲁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
石柱对这架大怪物挺感兴趣。
“老神仙在咱们右上方。”鲁西西告诉哥哥。
直升机起飞了。
白胡子神仙从未见过飞机。眼看着这怪物朝自己撞过来，他忙驾云逃走。可直升机紧追不舍。
老神仙在前边跑，直升机在后边追。
第五章
老神仙招架不住了，他慌忙逃回山洞，关上石门。
皮皮鲁操纵直升机降落在山洞前的草地上。他们下了飞机，走到山洞口，推推石门，纹丝不动。
皮皮鲁手握甘蔗，说声“变”，他手里出现了一个炸药包。
甘蔗只剩两节了。皮皮鲁不准备再用了，他想带回家去用它显显神威。
炸药包被安放在石门旁，皮皮鲁示意鲁西西和石柱躲到安全地带。
皮皮鲁拉着了导火索。
一声巨响，石门四分五裂。
躲在山洞深处的白胡子神仙知道非出来应战不可了，他鼓鼓勇气，硬着头皮来到洞口。
这下皮皮鲁他们终于见到了老神仙的英姿，眉宇间透着仙气，白胡子随风飘拂，面色红润，气度非凡。
皮皮鲁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位神仙就是烧掉石柱家的凶手，然而这是事实。
皮皮鲁举起了麻醉枪。
老神仙没见过枪，他不晓得这玩意儿隔着几步远能伤人。
“你最好通报个姓名。”老神仙说。
“皮皮鲁。”皮皮鲁说。
老神仙想不出有哪路神仙或妖怪叫皮皮鲁。
“石柱，你过来。”皮皮鲁把石柱叫到身边，“你来出气吧。”
皮皮鲁把手枪递给石柱，教他射击方法。
石柱举起麻醉枪，瞄准了白胡子神仙。
老神仙觉出不妙了，他想溜。
枪响了。老神仙倒在地上，被麻醉了。
“他醒了以后怎么办呀？”石柱问。
“对了，他醒了又该报复石柱了。”鲁西西提醒哥哥。
“打掉他的仙气，让他当当凡人。”皮皮鲁想起人间有消磁器。他只好拿出甘蔗，又变了一个消磁器，把老神仙身上的仙气消掉了。
从此，老神仙变成了凡人，再不能仗着仙气为非作歹了。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这一带的人心地真正善良了，帮助别人再不是为了从别人那里捞到好处。
皮皮鲁和鲁西西离开了草垛。
望子成龙
他和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尽管他和她不是龙。
正因为他和她不是龙，才如此迫切地望子成龙。
一
他的家族一直追溯到青铜器时代，也没出现过一条龙。她的家族甚至从石器时代算起，也没出现过龙。
他和她结合了，希望给双方的家族光宗耀祖，生条龙。
他和她选择了龙年生孩子，让孩子生下来就属龙。
为增大保险系数，还给孩子取名为龙龙。
龙龙本来是可以成龙的。他天生聪颖，智商不低。
可惜投错了胎，否则诺贝尔奖获奖者的花名册上准有他的名字。
他听说没有压力是成不了龙的。于是倾其所有买了一台压力机。终日往龙龙身上加压。开始是一个压力，后来是两个压力，到龙龙九岁时，已经加到十二个压力了。
她认为响鼓更要用重锤。托关系铸了一把重达数十公斤的大锤，得空便敲打龙龙，直打得龙龙周身红肿，遍体鳞伤。
他和她发誓，要让他们的孩子成龙，因为他和她的家族中都没有龙。
二
龙龙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有趣。山为什么那么高，水为什么那么深，天为什么是蓝的，土为什么是黄的……
他想知道这一切。
压力机和大锤来了。它们强迫龙龙对这一切感兴趣（其实龙龙已经感兴趣了），强迫龙龙吞食知识，世界变暗淡了。
龙龙的兴趣熄灭了。
是压力机和大锤，使龙龙厌恶这个世界，他感到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颜色，灰色。
龙龙开始使出全身的力气抵抗压力机和大锤的压迫。现在，龙龙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
他和她望子成龙的心态已达到疯狂的地步，他和她不是龙，所以他和她要弄出一条龙来，以使他们的晚年有光彩，以使他们在旁人眼里生辉。
压力机不断升压。
大锤不断加重敲。
三
他和她不是龙。如果他和她不管，龙龙确实能成为一条龙。
可他和她管了。不是龙的东西，怎么能管出龙来呢？
他们只会扼杀龙。
龙龙最终没有成为龙。他和她的过。
闪电！闪电！
一
那双神秘恐怖的小黑眼珠一直盯着皮皮鲁。
皮皮鲁一点儿不知道。
危机笼罩着皮皮鲁。
昨天，皮皮鲁的妈妈鲁雁买了床电褥子，是为了给皮皮鲁的爸爸皮威治腰疼的。
皮皮鲁觉得电褥子很好玩，通上电就能发热。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如果把热度提高，不是能烙一张很大的饼吗？再不就把电褥子放进游泳池，不就变成温水游泳池了吗？……
可惜这些想法都不大容易变成现实。皮皮鲁的眼光落在书柜里的一瓶药上。
这是爸爸的药。皮皮鲁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吃这种药，浑身能发热。爸爸很久不吃这药了。
“吃一片药，躺在电褥子上，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皮皮鲁想。
他拉开书柜的玻璃门，取出一片药，吞进肚子里。
皮皮鲁给电褥子通上电，他躺了上去。
皮皮鲁觉得身体里开始发热，好像在往外辐射着什么。
电褥子也渐渐热起来。
猛然间，皮皮鲁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电褥子吸住了，他试图坐起来，没成功。
“糟糕，触电了！”皮皮鲁心说。
家里没别人，皮皮鲁搬不来援兵，只好躺在电褥子上等死。
“现在就死，可惜点儿。”皮皮鲁撇撇嘴。他才上小学四年级。
过了大约十分钟，皮皮鲁忽然感到电褥子释放了他。
皮皮鲁一骨碌下了床。
“真玄！”皮皮鲁摆了摆胳膊，没发现异常。
“得庆祝庆祝。”皮皮鲁自言自语地说。他决定去电影院看场电影。
公共汽车上人不多，皮皮鲁站在售票员旁边，他掏钱买车票。
就在皮皮鲁的手同售票员的手接触的一刹那，售票员大叫一声。
全车的人都扭过头来，司机来了个急刹车。
皮皮鲁没站稳，撞到一个成年男人身上。那人也惊叫一声，赶忙躲开皮皮鲁。
“怎么回事？”司机走过来。
“这个男孩子的手！”售票员指着皮皮鲁。
“他偷东西了？”司机又问。
“不是，是……”售票员也说不清。
司机走到皮皮鲁眼前，拿起他的手。
司机被打了一个跟头，坐在地板上。
“你？”司机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好。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个男孩子身上有电。
“我……”皮皮鲁不知所措，他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带电！”司机站起来对皮皮鲁说，“你下车吧，不然，车上的人都要被你电着。”
皮皮鲁只好下车了。
一个长着一双小黑眼睛的男人跟在皮皮鲁身后下了车。
皮皮鲁站在车站上，他想起了电褥子，想起了药片……
“电褥子给我的身体充了电！”皮皮鲁恍然大悟，“准是那药片的作用。”
皮皮鲁伸出双手，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他心里很激动，他完全明白这件事的意义。
这时，一辆公共汽车进站了。
“那位乘客，你的车票呢？”一位年轻的女售票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一个刚下车的小伙子。
“没票！”小伙子倒诚实。
“补票！”售票员斩钉截铁。
“我坐车从来就没买过票！”小伙子挺横。
售票员从车上跑下来。
“补票！”售票员伸出手。
“没带钱！”小伙子耍赖。
“上车，到总站去！”
“你能拉动我，我就上。”小伙子伸出手让售票员拉。
司机走过来。
“你上不上？”司机卷起袖子。
“想动手？”小伙子不示弱。
司机上前拉他，被小伙子推了个跟头。司机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四周围了一圈人，没人敢上前帮助司机和售票员。
看得出，那小伙子打架有两手。
皮皮鲁真想帮帮售票员和司机，可他哪是小伙子的对手。皮皮鲁忽然想起了自己带电的身体！对，用电击他。
皮皮鲁走到小伙子跟前。
“你应该买票。”皮皮鲁说。
“你管得着吗？”小伙子根本不把皮皮鲁放在眼里。
皮皮鲁用右手的指尖碰了一下小伙子的手。
小伙子尖叫了一声，退了几步。他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学生。
皮皮鲁突然冲上去，一把握住了小伙子的手。
“啊——”小伙子全身发抖，他挣不脱皮皮鲁的手，全身无力。
“你买票吗？”皮皮鲁问。
“买！买！”小伙子毫不犹豫。
皮皮鲁松了手。
小伙子掏出十元钱，递给售票员。
“不找了，罚款！”女售票员把十元钱塞进票夹，扭头要上车。
“这……”小伙子急了。
皮皮鲁拦住售票员。
“您只应该罚他五元。”皮皮鲁说。
“对这种人不能客气！”售票员不让步。
皮皮鲁用指尖碰了碰她。
“我找钱！我找钱！”女售票员忙退给小伙子五元。
围观的人对这个神通广大的小男孩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双小黑眼睛躲在人群里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皮一下都没眨。
皮皮鲁得意地朝家里走去，他想再碰上几件类似刚才这种事，他好打抱不平，显显身手。
小黑眼睛一直跟着皮皮鲁，直到看清他家的门牌号码。
他来到一个公用电话亭。
十分钟后，一辆超级豪华小轿车停在皮皮鲁家门口不远的路旁。
小黑眼睛钻进小轿车。
奇怪的是小轿车没有开走，而是一直停在皮皮鲁家门口。
二
皮皮鲁回到家，他先把书柜里那瓶药藏在自己的抽屉里。他要垄断这个伟大的发现。其实，除了他皮皮鲁，谁能发现这种事？
“哥哥，你干吗去了？”鲁西西从另一间屋里走过来。
“别提了，我打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皮皮鲁眉飞色舞。
“吹牛！”鲁西西不信。
“不信你试试。”皮皮鲁伸出手。
“跟我打算什么本事！”鲁西西扭头就走。
“不是打，是……试试！”
“试什么？”
皮皮鲁不由分说，抢上前去，碰了碰妹妹的手。
鲁西西尖叫了一声。
“你……”她弄不清哥哥又在玩什么新花样儿。
“我身上有电！”皮皮鲁小声告诉鲁西西。
“有电？！”鲁西西吓了一跳。
“真的！”皮皮鲁想给妹妹表演一下。他寻找着目标。干脆，两只手互相接触一下吧。
皮皮鲁把双臂向前伸直，两只手掌往一起靠拢。
就在两只手掌合并的一刹那，只见一道闪光向正前方射出去，桌上的一个酒瓶子被打翻了。
皮皮鲁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没冲着妹妹来这个动作。
鲁西西两眼发直。
皮皮鲁意识到自己有多厉害了。
“快去找块砖头来！”皮皮鲁兴奋地说。
鲁西西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去，她愿意有一个强大的哥哥保护她。
砖头拿来了。
皮皮鲁把砖头放在桌子上，他站在离砖头一米远的地方，双臂对准砖头伸直，两只手掌慢慢合拢。
“啪！”一道闪光，砖头倒了。
“再来一次！”皮皮鲁说。
鲁西西把砖头竖好。
皮皮鲁这次用劲儿拍手掌。
闪电！闪电！砖头粉碎。
“哥哥！”鲁西西冲过来想拥抱哥哥。
皮皮鲁躲开了。
“不怕电了？”皮皮鲁提醒鲁西西。
鲁西西吐吐舌头。
“真厉害！”鲁西西望着皮皮鲁说。
“我越使劲儿拍手，电流越大。”皮皮鲁摸着了门道。
“你身上哪儿来的电？”鲁西西问。
“暂时保密，这是专利。”皮皮鲁还挺独。
鲁西西耸耸鼻子。她坚信，哥哥超不过明天晚上，准把秘密泄露给她。
窗外传来了摩托车声，是爸爸回来了。
“别跟爸爸妈妈说。”皮皮鲁叮嘱妹妹。
“知道。”鲁西西点点头。
爸爸走进屋里，把头盔挂在衣架上。
皮皮鲁连做梦都在开摩托车，他对爸爸的摩托车羡慕得要死，可爸爸就是不让他开，说他太小，等过了十八岁再教他驾驶。
其实，皮皮鲁早就看会了驾驶摩托车的技术。右手是油门，左手是离合器……他经常在睡梦中练习驾驶技术，并且在梦里考取了驾驶执照。
晚饭开始了。
妈妈：“皮皮鲁，作业写完了吗？”
皮皮鲁：“写完了。”
鲁雁对皮威说：“最近老师留的作业太少，咱们再给他们出点儿题吧？”
皮皮鲁和鲁西西停止咀嚼，四只眼睛盯着爸爸。
皮威：“我看用不着。”
皮皮鲁兄妹松了口气，大吃起来。
鲁雁：“为什么？”
皮威：“他俩的初驶还没跑完。”
鲁雁：“什么初驶？”
皮威：“不知道？给你讲讲。一辆新摩托车在最初行驶的两千千米以内，叫做初驶。初驶时绝不能开快车，一定要悠着劲儿开，这样，发动机磨合好了，摩托车的寿命就会增长，以后就能开得特快。相反，如果初驶时猛开，就把车给毁了，以后开不了几年，准报废。”
鲁雁：“说这些干吗？”
皮威：“人的一生的初驶就是童年。在童年的时候，拼命给孩子加大负荷，就把孩子给毁了。咱们还是把孩子磨合好一些吧，让他们轻松愉快地跑完初驶。这样，以后他们会跑得飞快的。”
鲁雁：“到哪儿都说你的摩托车！”
鲁雁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丈夫的话极有理。
“爸爸万岁！”皮皮鲁想冲过去搂爸爸的脖子，他猛然想起带电的身体，站住了。
“来，儿子！”皮威鼓励儿子冲过来。
“免了。”皮皮鲁调皮地眨眨眼睛。
“怎么啦？”皮威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没什么东西能阻止儿子前进呀！
“爸爸，今天晚上有好电视。”鲁西西打岔了，她真怕哥哥电爸爸一下。
“是吗？太好了！”皮威转移了视线。
鲁雁打开电视机开关。
电视屏幕上的图像很不稳定，一会儿往上挪，一会儿往下移，根本看不成。
“哪儿来的这么强的干扰？”皮威一边调整线路一边自言自语。
皮皮鲁忙走进另一间屋子。
没用，电视还是看不成。
爸爸关上电视机。他还不知道，这座楼上的住户都没看成电视。
半夜，皮皮鲁朦胧中听见窗外有“沙沙”的响声。
皮皮鲁定定神，仔细朝窗户看，只见一个黑影儿映在窗玻璃上。
皮皮鲁有点儿紧张，要知道，他家住二层楼呀！是小偷？鬼？
又是一阵“沙沙”声，黑影不见了。
皮皮鲁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跟前，窗外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路旁停着一辆超级豪华小轿车。
皮皮鲁打了个哈欠，上床接着睡觉。
第二天早晨，皮皮鲁去上学。
“鲁西西，我先走了！”皮皮鲁不等妹妹回答，就抢先跑出家门。
皮皮鲁穿过马路，走进一条胡同，这是通往学校的近路。
小轿车起动了，静静地跟在皮皮鲁身后。
皮皮鲁正一边走一边想象着到学校后，他如何在同学面前“放电”，只听一阵刹车声，紧接着，一辆小轿车停在他身边。
车门打开了。
“喂，小同学，你知道晨露街怎么走吗？”一个长着小黑眼睛的男人探出身子问。
“不知道。”皮皮鲁摇摇头，他没听过这个地名。
“麻烦你了。”小黑眼睛说。
“没关系。”皮皮鲁说。
就在皮皮鲁转过身子准备继续往前走时，一个布袋子从头到脚把他套住了。紧接着，车上下来几个人，把装在布袋里的皮皮鲁拖进小轿车里。
小轿车一溜烟开走了。
三
皮皮鲁在布袋里拼命挣扎，呼叫，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别叫！再叫堵上你的嘴！”一个声音吼叫着警告皮皮鲁。
皮皮鲁清楚自己是被坏人绑架了，他决定反抗。
轿车里的几个人使劲儿按着皮皮鲁。皮皮鲁在布袋里用手碰他们的手，想用电击他们。然而没有反应。
布袋是绝缘的。
皮皮鲁准备拍手掌来击穿绝缘布袋。这时，他忽然感到屁股上被针扎了一下。转眼间，皮皮鲁晕过去了。
他们给皮皮鲁注射了麻醉剂。皮皮鲁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装饰豪华的房间里。
“这是哪儿？我怎么到这儿来了？”皮皮鲁摇摇头，努力从记忆中理出线索。
“他醒了。”随着话音，门推开了。
小黑眼睛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西服革履戴变色眼镜的中年男人。
皮皮鲁认出了小黑眼睛就是向他问路的那个人。
“这是哪儿？你们是什么人？”皮皮鲁坐起来。
“我们是公安局的。”小黑眼睛说。
“公安局的？抓我干吗？”皮皮鲁凭直觉看出小黑眼睛在撒谎。
“不是抓你，而是请你。”变色镜笑笑。
“好一个请！”皮皮鲁撇撇嘴，“请我干吗？”
“这个嘛，待会儿再谈。”变色镜坐在沙发上，“咱们先交个朋友。”
皮皮鲁真想双手一合，将这两个人击倒在地，他忍住了。好奇心驱使皮皮鲁非要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行，交个朋友。”皮皮鲁痛快地答应了。
“好孩子。”变色镜夸了皮皮鲁一句。
“你身上怎么带的电？”小黑眼睛问。
皮皮鲁一愣：他们怎么知道我身上带电？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变色镜催促道。
“我身上没电呀！”皮皮鲁装傻。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小黑眼睛教育起皮皮鲁了。
皮皮鲁在心里吐了口唾沫：呸！大人尽拿“诚实”
两个字来诓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电？”皮皮鲁反问。
“昨天你在公共汽车上，忘了？”小黑眼睛提醒皮皮鲁。
他一直在跟着我！皮皮鲁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想起半夜窗户上的影子。
“你们要我干什么？”皮皮鲁挑明了问。
“告诉我们，身体是怎么带电的！”变色镜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有什么用？”皮皮鲁套话。
“公安局要这门技术，抓坏人呀！”小黑眼睛做了个抓人的动作。
皮皮鲁意识到身体带电的意义。
“别跟他啰唆了，反正他也出不去了，带他去见老板！”变色镜站起来。
皮皮鲁跟着这两个人走出房间。看样子，这是一座豪华的大饭店。皮皮鲁注意了一下电梯，他准备晚上逃跑。
皮皮鲁被领进一个房间，沙发上坐着个外国人。
“史密斯先生，人带来了。”小黑眼睛点头哈腰地对外国人说。
那外国人马上站起来。皮皮鲁一看，他有四十多岁，衣着整洁，风度翩翩。
“请给我表演一下。”史密斯用流利的汉语说。
“怎么表演？”小黑眼睛为难了。
皮皮鲁明白这个史密斯是想看他放电。从一看见这个外国人起，皮皮鲁就知道事情复杂了。这俩中国人同史密斯是什么关系？他们干吗对身体带电感兴趣？
皮皮鲁有点儿害怕，他感到恐怖。但胆怯马上就过去了。怕什么？他的神秘武器“击手闪电”还未暴露，关键时刻可以防身。皮皮鲁恢复了镇静。
“怎么不动？”史密斯急着要看表演。
皮皮鲁突然碰了一下小黑眼睛。
小黑眼睛被电击到了墙角。
“这么厉害！”史密斯乐了。
小黑眼睛忙凑过去，说：“这回您该同意我了吧？”
史密斯点点头。
小黑眼睛激动得差点儿晕过去。
“我呢？”变色镜急了。
“只要事情办成了，你们俩的出国签证我包了。”
史密斯拍拍胸脯。
变色镜和小黑眼睛感激涕零。
皮皮鲁想吐。
平时，皮皮鲁经常听大人们说，某某人出过国，某某人留过学。仿佛一出国，这人的身价就陡增百倍，好像一个白痴出一趟国，马上就成天才一样。其实皮皮鲁觉得，白痴就是出一千趟国，还是白痴。要不然，外国怎么也有白痴呢？
“小朋友，你想出国吗？”史密斯笑眯眯地问皮皮鲁。
“你说呢？”皮皮鲁反问。
“一定想。”史密斯十分有把握地说。
“为什么？”皮皮鲁问。
“中国人都想出国。”史密斯嘴角露出一丝藐视的奸笑。
皮皮鲁气得真想用闪电击穿这个史密斯，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挫伤。
“让我出国干什么？”皮皮鲁要弄清他们的意图。
“我们对你身上的这种特异功能很感兴趣，想研究研究你。如果能广泛应用，那经济效益是十分明显的。”
史密斯说。
“我不去！我讨厌出国！”皮皮鲁大声说。
“反正我不能让中国人先拥有这种特殊的功能！我们是先进国家。”史密斯从牙缝里蹦出这么几个字。
皮皮鲁打了个哆嗦。他明白，史密斯的话意味着：
弄不走也要干掉你。
皮皮鲁回想起经常在高级饭店门口看见的那些彬彬有礼的外国人，想起了电视屏幕上那些受到热情欢迎的外国人，再看看眼前这位慈祥得足以使人掉泪的风度高雅的史密斯，他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你应该向这个同胞叔叔学习，是他们偶然发现了你的特异功能，然后就无私地把你奉献给了我。”史密斯指指小黑眼睛和变色镜。
皮皮鲁这才清楚他是被同胞出卖了。
“无耻！不要脸！”皮皮鲁在心里骂道。他看了看门的位置，准备发动突然袭击，用闪电击倒这三个混蛋，管他外国人不外国人！
“那件合同的事办好后，咱们就走。”史密斯对变色镜和小黑眼睛说，“抓紧点儿。”
“没问题，外经贸局罗副局长已经买通了。”变色镜说。
史密斯满意地点点头。
皮皮鲁没行动，他感到这几个坏蛋还在干着另一件坏事，他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回你的房间去吧！”史密斯对皮皮鲁说，“跑是跑不了的，这层楼被我包了，都是我的人。”
小黑眼睛把皮皮鲁送回房间，反锁上门，走了。
皮皮鲁站在门后听听没动静，他拿起电话听筒，刚要拨号，就听话筒里说：“你需要什么？”
“你是谁？”皮皮鲁一愣。
“我是专门为你服务的人。”
皮皮鲁啪地挂上电话。
“想的还真周到。”皮皮鲁撇撇嘴。
皮皮鲁躺在床上，他计划晚上先把他们说的“合同”
的事弄清楚，然后逃跑。
皮皮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忽然觉得有人在捆他。
小黑眼睛和变色镜戴着绝缘手套把皮皮鲁捆得结结实实。
“你们干什么？”皮皮鲁急了。
“今晚就送你出国，马上去飞机场。”小黑眼睛说完用一块布堵上了皮皮鲁的嘴。
皮皮鲁傻眼了。
四
皮皮鲁被装进了一个大箱子，箱子外面贴有“免检”
的标签。
汽车直驶国际机场。皮皮鲁看不见外边，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
“干吗提前把这孩子送走？”小黑眼睛的声音。
“这是个无价之宝，你们现在还理解不了。夜长梦多，先送出去保险。”史密斯也在车上。
皮皮鲁恨得直咬牙，他真后悔，应该早下手。可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我刚才去了趟外经贸局罗副局长家，谈好了，明天下午在外经贸局签合同！”变色镜的声音。
“这么快？！”史密斯欣喜若狂。
“有那五台摄像机，不用废话。”变色镜笑起来。
皮皮鲁终于听明白了，这个史密斯要把十万台冒牌的电视机在中国市场上销售。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在中国物色了两个利欲熏心的坏蛋——变色镜和小黑眼睛。这两个人是什么“环球公司”的正、副经理。然后，史密斯通过他们向外经贸局罗副局长行贿，罗副局长就同意了签订进口十万台彩电的合同。
“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皮皮鲁咬牙切齿地想。
可怎么逃出去呢？真要是坐上飞机出了国，那就完了。
汽车驶进了国际机场。
史密斯的秘书开始办理登机手续，他将护送皮皮鲁到国外。
装着皮皮鲁的大箱子被搬运工装上喷气式客机的货舱。
“咱们等飞机起飞再走。”史密斯不放心。
变色镜和小黑眼睛点点头。
皮皮鲁知道自己已经在飞机上了，他不知所措，开始惊慌起来。要知道，现在他之所以胆子大，是因为在自己的国家里。要是到了外国……
飞机颤动起来，发动机启动了。皮皮鲁猛然想起家里的电视机不能接收信号，对，干扰飞机的通讯系统！
皮皮鲁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外辐射电波。
“报告塔台！报告塔台！电台出现强烈干扰！电台出现强烈干扰！”飞行员发现了意外，立即向塔台报告。
“停止起飞！”塔台毅然发令。
飞机滑回停机坪。
“怎么回事？”史密斯慌了。
喇叭里传出女播音员的声音：
“0075号班机出现故障，推迟起飞时间。”
“见鬼！”变色镜骂了一句。
经机组人员检查，证明飞机不能起飞——电台出现重大故障。
旅客们离开了飞机。
“先回饭店去！”史密斯对秘书说。
皮皮鲁同箱子一起回到了饭店。
小黑眼睛把皮皮鲁放出来。
“怎么不出国了？”皮皮鲁揉揉被捆麻了的胳膊，问小黑眼睛。
“你也想出国了？”小黑眼睛说，“你小子真福气！
我奋斗了多少年，还没出去！”
“你爸爸在外国吧？”皮皮鲁挖苦他。
“我爸爸要在外国就好喽！”小黑眼睛听不出。
皮皮鲁活动活动身体，恢复了气力，他看着房间里的小黑眼睛，决定行动。
小黑眼睛正在关箱子盖。
皮皮鲁举起双臂，两只手掌的指尖对准了他。
“啪！”皮皮鲁轻轻一拍。
只见一道闪电射过去，小黑眼睛被打翻在地。
皮皮鲁没使劲儿。
小黑眼睛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子。
他没想到皮皮鲁还有这一手绝招儿。
“起来，起来呀！”皮皮鲁对他招手。
小黑眼睛惶惶然地站起来。
“啪！”一道闪电。小黑眼睛又坐下了。
皮皮鲁真开心。
“好玩吗？”皮皮鲁问。
“不好……好玩。”小黑眼睛的胸脯被电击得火辣辣地疼。
“站起来！”皮皮鲁命令。
“不敢……”小黑眼睛害怕皮皮鲁再来一下。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这么个小孩子治住。
“不站？”皮皮鲁举起了双臂。
“站！站！”小黑眼睛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还想出国吗？”皮皮鲁挤挤眼睛。
“想！嗷，不想……”小黑眼睛不知怎么回答好。
“不要脸。”皮皮鲁骂了一句，“我问你，那个罗副局长住在哪儿？明天下午几点签合同？”
“这……”小黑眼睛不知皮皮鲁问这干什么。
“不说？”皮皮鲁抬手了。
小黑眼睛忙把罗副局长家的地址和签合同的时间告诉皮皮鲁。
“你到箱子里去！”皮皮鲁要把小黑眼睛关进箱子。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小黑眼睛来劲儿了。
“你敢多说一句，我就击穿你！”皮皮鲁警告小黑眼睛。
门开了，变色镜走进来。
“老板叫你去。”变色镜对小黑眼睛说。
小黑眼睛二话没说，急忙溜出房间。
“糟了！”皮皮鲁心说。
“你跟我去吃饭。”变色镜对皮皮鲁说。
皮皮鲁这才想起一天没吃饭，现在天已黑了。
皮皮鲁跟着变色镜来到走廊。
只见一道闪电，变色镜倒在地毯上。
皮皮鲁撒腿就跑，他冲进了开着门的电梯。电梯里没人，皮皮鲁按了关门按钮，门关上了。
皮皮鲁一看指示灯，这是十五层楼。他按了快速下降的按钮。电梯不动。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五
“在电梯里！”小黑眼睛的声音。
“他跑不了，电梯钥匙在我这儿。”另一个声音。
皮皮鲁被提醒了。他把两只手掌对准钥匙孔，轻轻一拍，一道闪电射进钥匙孔，电源接通了。
电梯飞速地下降，转眼间到了一楼大厅。
皮皮鲁钻出电梯，他跑到服务台，对一个保安说：
“快帮帮我，有坏蛋追我！”
“坏蛋？什么坏蛋？你是干什么的？”保安问皮皮鲁。
服务台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我是服务台。什么，有个小偷刚从楼上跑下来？”
皮皮鲁忽然明白了，这里的人只相信外宾的话，他皮皮鲁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
皮皮鲁拔腿就跑。
这更证实了他是小偷。
“抓住他！”保安大喊。
门口的两名保安挡住了皮皮鲁的路。
“对不起！”皮皮鲁一边在心里说，一边把两位门卫击倒了。
大门外是停车场。用腿是跑不掉的，皮皮鲁看见了一辆摩托车，可是他没有钥匙。他采用了刚才开电梯的办法，用手指往钥匙孔里放电。仪表盘上的指示灯亮了！
就在两名保安距离皮皮鲁还有十米的时候，摩托车发动了。皮皮鲁左手捏紧离合器，左脚挂了一挡。
“站住！”一个保安拦住了皮皮鲁。
皮皮鲁左手一松离合器，右手加油，摩托车冲了出去。保安连忙躲闪，摔了个屁蹲儿。“开车追！”大家更相信皮皮鲁是小偷了，还会偷摩托车！
皮皮鲁还是头一次驾驶摩托车，他的脚刚能够着脚踏。皮皮鲁觉得自己和摩托车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驾驶着摩托车疾驶在大街上，他感到自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追捕皮皮鲁的小汽车跟上来了。
皮皮鲁加到了四挡。里程表显示每小时七十千米。
这样的速度在城里驾驶是不允许的。交警示意皮皮鲁停车。
皮皮鲁冲了过去。
交警骑上摩托车就追。
皮皮鲁明白，只要被抓住，他就不能干扰明天下午的十万台冒牌电视机的合同签订仪式了。
皮皮鲁把油门拧到极限位置。
“只要过了明天下午，我送上门让你们抓。”皮皮鲁心说。
糟糕，前边是铁路，马上要过火车，横杆已经放下了。
皮皮鲁从反光镜里看见饭店追捕他的汽车和交警追捕他的摩托车距离他已经很近了。
冲过去！火车的照明灯已经看见了。
皮皮鲁把头贴在油箱上，他冲过了横杆，冲过了铁路，火车从他身后呼啸而过。
等火车过完后，交警和饭店的保安已经看不到皮皮鲁的踪影了。
皮皮鲁按照小黑眼睛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罗副局长家。
这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
皮皮鲁把摩托车藏在阴影中。
皮皮鲁按响了门铃。
“你找谁？”一位同皮皮鲁岁数差不多的小姑娘开门问。
“我找罗副局长。”皮皮鲁说。
“找我爷爷，进来吧！”小姑娘热情地说。
皮皮鲁挺喜欢这个小姑娘，她长得很漂亮。
小姑娘把皮皮鲁领进院里。
“你找他有什么事？”小姑娘边走边问。她还是头一次碰见小孩找她爷爷。
“有重要的事。”皮皮鲁神色庄重地说。
小姑娘去敲爷爷房间的门。
“我爷爷看资料呢，他看资料从来不让我进。”小姑娘显然不满地说。
门开了，一个老头伸出头来。
“我不是说过，看资料的时候你别来吗？”罗副局长对于孙女打断了他表示不高兴。
“爷爷，有人找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孙女禀报爷爷。
罗副局长这才看见孙女旁边的皮皮鲁。
“你找我？”罗副局长觉得好笑。
“找您。”皮皮鲁肯定。
“什么事？”
“关于明天签订合同的事。”
罗副局长一听是合同的事，忙把皮皮鲁让进屋里。
“您明天不能签订合同。”皮皮鲁开门见山。
“为什么？”罗副局长瞪大眼睛。
“那十万台电视机都是冒牌货。”皮皮鲁说。
罗副局长一愣。其实，他早就知道这里边有鬼，不然的话，人家凭什么送他五台摄像机。
“你怎么知道？”罗副局长有些紧张。
皮皮鲁把他怎么被史密斯抓去，怎么听到了电视机是冒牌货，以及怎么逃出来等等都告诉了罗副局长。
皮皮鲁毫不怀疑，罗副局长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后，会采取措施，不进口这十万台冒牌电视机。
罗副局长在听皮皮鲁讲述事情的经过时，眼睛一下都没眨。
“我去给有关部门打个电话，你等一下。”罗副局长站起来走出房间。
皮皮鲁松了口气，他放心了。十万个家庭不会上当受骗了。
“快跑！我爷爷打电话给史密斯，让他们来抓你！”
小姑娘慌张地冲进屋里。
皮皮鲁不相信。
“真的，你刚才同爷爷说话时，我一直在外边听。
后来我跟在爷爷后边去听他打电话。我也以为他是打好电话，没想到，没想到……”小姑娘伤心地哭了。她尊敬的爷爷干这种事，她难过极了。
“他怎么说？”皮皮鲁生怕小姑娘没听清楚。
“他说：‘你们真笨，怎么连个孩子也看不住！现在快来抓他，我稳住他！’”小姑娘说。
皮皮鲁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了自己一家得到名牌摄像机，让十万个家庭上当受骗……”皮皮鲁咬牙切齿。
“快跑吧！”小姑娘催促。
皮皮鲁跑出大门。
“你去哪儿？”小姑娘不放心。
“反正不能让他们签合同！”
“我跟你一块去，说不定能帮帮你。”小姑娘说。
“行！”皮皮鲁同意了，“坏爷爷也能生出好孙女。”
“我爷爷原来不是这样。”小姑娘伤心地说。
“大概是当官当坏了。”皮皮冒出这么一句。
“也许吧。哟，你还会开摩托车！”小姑娘对皮皮鲁肃然起敬。
“汽车也会开！”皮皮鲁吹牛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罗莎。你呢？”
“皮皮鲁。”
“你就是皮皮鲁？！”
“当然。”
“名人呀！”
“算不上。”
“你开慢点儿。”
一辆小轿车停在路中间，拦住了摩托车的路。
“糟糕，他们来了！”皮皮鲁忙停住车，掉头已经来不及了。四条彪形大汉下车向他俩逼过来，其中两名是外国人。
六
“怎么办？”罗莎躲在皮皮鲁身后，她还只从电影里见过这种恐怖场面。
“别怕，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皮皮鲁决定击死个把人，为了十万个家庭，偿命也值得。
击谁呢？皮皮鲁看着逼过来的四个人。
“一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省得说我偏心。”皮皮鲁举起了手臂。
“我们都穿了绝缘衣服，你别费劲儿了。”四人中的一人说。
他们只知道皮皮鲁身体带电，还不知道他会放电，看来小黑眼睛和变色镜没敢说。
“站住，别往前走了。”皮皮鲁警告。
照走不误。
皮皮鲁对准走在最前边的那个中国人。
皮皮鲁使尽全身力气拍了一下手掌。
一道闪电射过去。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其余三个人站住了。
皮皮鲁的手掌对准了一个洋鬼子。
皮皮鲁举起了胳膊连续拍了两下手掌。
闪电！闪电！！
洋鬼子衣服着了火，焦头烂额。
另外两个人跪下了。
“怎么外国人也时兴跪？”皮皮鲁问罗莎。
“头一次见。”罗莎对皮皮鲁的本领钦佩至极，顾不上研究外国人从哪儿学的下跪了。“让外宾跪着影响不好吧？”皮皮鲁问罗莎。
“应该一视同仁。”小罗莎心挺硬。
皮皮鲁耸耸肩，只好从命。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准是有过路人去报案了。
“快跑！”皮皮鲁骑上摩托车。
罗莎坐在后边。
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
警察赶到现场，看见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人倒在血泊中。
“怎么回事？”警察问跪在地上的中国人。
“一……个……小男孩劫……持我们。”那个小子忙站起来。
“小男孩？”警察不信。
“他有特殊的武器。”外国人比划着。
经检查，两个被击倒的人都是重伤。
“快送医院抢救！”警察吩咐。
外国人被送往第一流的医院。中国人被送往一般的医院。
“你们俩把地址和电话留下，先回去。”警察说完带着部下去追凶手了。
史密斯在饭店里听取了跑回来的两个雇员的报告。
“这么厉害？一定要把他弄到手！”史密斯毫不怀疑皮皮鲁是无价之宝，他的特异功能居然有杀伤力！
“怎么办？”小黑眼睛觉得再抓到皮皮鲁不容易。
“现在好办了，我让官方自己给我送来。”史密斯冷笑了一下。
他拿起电话。
“喂，我是×国××跨国公司总裁，我向贵国提出强烈抗议。我的雇员在贵国的领土上受到凶犯袭击。
我请求贵国立即捉拿凶手！”
史密斯一字一板地说。他很清楚，这几句话足以弄得中国有关部门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史密斯放下电话。
“好了，现在咱们就等着官方把那个男孩子送来吧。”史密斯得意地说。他觉得在中国比在他自己的国家更可以随心所欲。他是到中国以后才认识到自己的价值的。在本国时，没人拿正眼瞧他。
“明天下午的签字仪式？”变色镜问。
“照常举行。”史密斯十分有把握。
十万台冒牌电视机，能赚很多钱。五台摄像机就办成了这么一宗大买卖。史密斯一边剔牙一边盘算。下次再弄十万台冒牌电冰箱来。
七
“你认识签订合同的地方吗？”皮皮鲁一边开摩托车一边问罗莎。
“认识，爷爷带我去过。”罗莎说。
“你指路，咱们去那儿事先埋伏好。”
“干什么？”
“不能让他们签成！”
“往左拐，再往右，进那个胡同……”罗莎打心眼儿里佩服皮皮鲁。
皮皮鲁越开越快。
“你抱紧点儿。”皮皮鲁叮嘱罗莎。
罗莎紧紧抱住皮皮鲁。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皮皮鲁觉得这样开摩托车太痛快了，他从反光镜里看见了罗莎飘舞的头发，像军舰上的彩旗，像歼击机尾的烟带……
“到了，就是前边那座大门。”罗莎说。
“咱们把车藏起来。”皮皮鲁把摩托车开进街心公园的灌木丛中。
“翻墙过去。”皮皮鲁领着罗莎来到墙外。
“我不会翻墙。”罗莎还从没翻过墙，不过她觉得好玩。
“我驮你上去。”皮皮鲁蹲在地上。
罗莎踩着皮皮鲁的肩膀爬上墙头。
这时，街上忽然奔驰起摩托车和警车来，天罗地网张起来了，全城都在搜捕劫持外宾的凶犯。
“快！”皮皮鲁把罗莎驮上去后自己随后翻了过去。
院里漆黑一片，值班人员已经睡觉了。
“就在那所房子里签字。”罗莎指指一座尖顶平房。
皮皮鲁和罗莎蹑手蹑脚地接近那栋房子。
“咱们进去看看。”皮皮鲁小声说。
“锁着呢。”罗莎提醒皮皮鲁。
“没关系。”皮皮鲁走到一个窗户旁边，用双手一划，只见电光一闪，插销断了。
他俩从窗户跳进去，皮皮鲁回身把窗户关好。
房间挺大，四周是沙发，中间一张专供签字的桌子，地上铺着红地毯。
没有藏身的地方。
皮皮鲁抬头看看天花板，天花板是由小木格组成的。
“这上边能藏。”皮皮鲁经常上房，他了解各种房子的结构。
“从哪儿上？”罗莎问。
“外边。”皮皮鲁说完带着罗莎跳窗户出去了。
罗莎这回可大开了眼界，皮皮鲁几乎是毫无保留地把他的上房技术传授给了她。
现在，皮皮鲁和罗莎满身是土的站在了这座房子的天花板和房顶之间。
“真黑。”罗莎害怕了。
“有我呢。”皮皮鲁给罗莎壮胆。
忽然，他们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唰唰声。
皮皮鲁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那声音朝着他们过来了。
“是蛇！”一个可怕的念头闯进皮皮鲁的脑海里。
不能再犹豫了，皮皮鲁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拍手掌。
闪光处，一条大粗蛇被电击中了。
“咱们下去吧？”罗莎碰碰皮皮鲁的衣服。她不能碰皮皮鲁的手，有电。
“不，咱们不能眼看着十万个家庭买假电视。”皮皮鲁不同意。
“还会有蛇吗？”
“不会了，每个房顶只有一条蛇。”皮皮鲁给她宽心。
“那你干吗不提前告诉我？”罗莎不满了。
“怕你不敢上来。”皮皮鲁说，“你听外边的警笛声，抓咱们呢！我成逃犯了。”
“我也是。”罗莎说。
“咱们坐着等吧，要等到明天下午呢！”皮皮鲁打了一个哈欠，“睡一会儿。”
“你睡吧，我放哨。”
八
签字仪式即将开始。
罗副局长和史密斯坐在桌子的两侧。
尽管罗副局长对孙女的失踪感到焦虑，但他表面显得轻松自如。他不时地看表。他心里毫不怀疑昨晚那个男孩子说的是实话——十万台电视均为冒牌货，但他更清楚，只要他的大名一落在合同书上，这十万台假电视就进定了！即使将来发现是假的，他只要说“咱们被外商骗了，损失就算交学费了”就行了。乌纱帽照样戴。
倒霉的是那十万个家庭，至于他罗副局长，干赚了五台正宗的名牌摄像机。
时间到了，签字仪式开始。
秘书将合同书放在罗副局长面前，把笔递给他。
罗副局长握住笔杆，刚要签字，只见面前一道闪光，合同书着火了。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秘书忙拿公文包灭火。
史密斯坐在一旁发怔，只有他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换一份！”罗副局长发话。
一份新的合同书摆上来了。
又是一道闪电，合同书起火了。
人们议论纷纷。
史密斯这才意识到那个男孩子的厉害。他明白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总算知道了中国并不都是罗副局长、变色镜和小黑眼睛这种人。出国和金钱都引诱不了这个男孩子。
“他马上会用闪电击穿我的！”一个可怕的念头袭击着史密斯。
“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国家！”史密斯小声对随从吩咐着。
“用电打他！”罗莎对皮皮鲁说。
皮皮鲁恨透了这个史密斯，豁出去了！
皮皮鲁透过天花板上的木格，瞄准了史密斯，用力击掌。奇怪，没发出闪电。
史密斯感到头皮上一阵发麻，他知道自己已成了闪电的目标，他拔腿就往外跑。
“怎么回事？”罗莎问。
“没电了！”皮皮鲁叹了口气。
“真的？！”罗莎倒高兴了，她早就想摸摸皮皮鲁的手，一直没敢，怕触电，这下可以摸了。
罗莎握住皮皮鲁的手。
“电全用光了，还得重新充电。让这家伙跑了。”
皮皮鲁感到遗憾。
“你看我爷爷！”罗莎说。
罗副局长平时走路总要秘书扶着，这会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爷爷还能活十年！”罗莎对爷爷的健康头一次充满了信心。
“最好他明天就死。”皮皮鲁心说。
转眼间大厅里空无一人。
“走，骑摩托车去我家充电，不能让史密斯跑了！”
皮皮鲁拉着罗莎朝出口走去。
九皮皮鲁和罗莎驾驶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回到了家。
“爸爸，妈妈——”皮皮鲁冲进家里。
“你到哪儿去了？”鲁西西不满地问。她注意到哥哥身后站着个小姑娘。
“快……快给我点儿吃的。”皮皮鲁抓起一块面包，大口大口吃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看着浑身是土的儿子。
皮皮鲁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那史密斯住在哪儿？”爸爸气疯了。
“××饭店。”皮皮鲁说。
爸爸立即给××饭店挂了电话，答复是该外商已去机场。
要跑！
“几点的飞机？”爸爸问，“什么？还有四十分钟起飞！”
皮皮鲁一蹦三尺高，扔下面包，冲进屋里，把电褥子插上电源，又吞下两片药。
皮皮鲁躺在电褥子上充电。
“行了！”皮皮鲁一跃而起。
“爸爸，我去机场追史密斯，不能让他跑了。”皮皮鲁说。
“可他没犯法呀，冒牌电视没卖成呀！”妈妈提醒儿子。
“他犯有非法绑架罪，他绑了我儿子！”爸爸一拍桌子，“皮皮鲁你去机场，我去公安局报案！”
皮皮鲁一看表，离飞机起飞还有二十分钟！
皮皮鲁冲出家门，跑下楼，骑上摩托车。
“我也去！”罗莎不由分说地坐在后边。
“两个人影响速度！”爸爸提醒儿子。
“罗莎会提高速度！”皮皮鲁头也不回地把摩托车开跑了。他觉得罗莎坐在后边，等于又增加了一台发动机。
摩托车挂上了四挡，耳旁的风“呼呼”地刮。皮皮鲁连续闯了七个红灯。皮皮鲁对罗莎说：“情况太特殊了，否则绝对不能闯红灯。”
交警不干了，可他们的摩托车追不上皮皮鲁。不知怎么搞的，带电的皮皮鲁能提高摩托车的速度，大概是他身上的电同发动机产生了什么物理效应，反正发动机的转速提高了一倍以上。
离机场不远了。皮皮鲁看见了一架大型喷气式客机已滑上了跑道。
皮皮鲁恨不得把油门拧下来扔了，恨不得将把手拧成麻花！
摩托车闪电般地冲进机场。
喷气式客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起飞了。
皮皮鲁的摩托车冲上了跑道，跟在飞机侧后方向追击。
飞机加速了。
摩托车紧追不舍。
“罗莎，你能握住车把吗？”皮皮鲁头也不回地问。
“能！”罗莎从皮皮鲁身后伸过手，握住车把。
“攥住油门！”皮皮鲁提醒。
“知道！”小罗莎不愧是女中豪杰。
摩托车几乎与飞机平行。
皮皮鲁腾出两只手，连续朝机头前方放电。
一道闪电！
两道闪电！
闪电！闪电！！
飞行员看见了，他们立即采取紧急措施，飞机的速度减慢了，掉头滑向停机坪。
皮皮鲁笑了。
罗莎激动得抱住了皮皮鲁，差点儿把她电到车下边去。
一辆警车呼啸着闯进机场，停在飞机舱门旁。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跨上舷梯，冲进机舱。
史密斯戴着手铐，在持枪警察的看押下出现在机舱门口。
“呼啦啦——”一阵风送来了旗帜飘扬的响声。
史密斯一抬头，这才感觉到中国国旗的存在和威严。
两个月前，他也是在这儿走下舷梯，迎接他的是讨好的拥抱和谄媚的微笑。现在，还是这座舷梯，迎接他的是荷枪实弹的警察和囚车。
史密斯无意中看了一眼囚车，他愣了——罗副局长戴着手铐坐在里边，还有变色镜和小黑眼睛。
和罗副局长、变色镜他们一同铐起来塞进囚车，这使史密斯感到由衷的害怕，这个场面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皮皮鲁走到史密斯身旁。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史密斯给皮皮鲁深深地鞠了一躬。
皮皮鲁耸耸鼻子，还了个注目礼，这时交警正好赶了上来，听皮皮鲁解释了情况，表示下不为例。
罗莎看见了囚车里的爷爷。
“爷爷——”罗莎哭了。她看着爷爷手腕上锃亮的手铐，她想起了爷爷的箱子里那些用红绸子包着的勋章。
“我觉得，这不能全怪你爷爷。”皮皮鲁对罗莎说，“他从前为老百姓办过好事，后来为什么不办了呢？爷爷还是这个爷爷。真怪。”
囚车拉着警笛开走了。
罗莎擦干眼泪，她听见了风吹国旗的呼啦啦声。
爸爸站在皮皮鲁和罗莎身边，目送着飞机闪电般地冲进云霄。
皮皮鲁讲堂里的外星人
一
黄小弟引起我的注意，源于他的喝水方式。
我是郑渊洁，每个周末，我在皮皮鲁讲堂教授孩子们如何将自己的人生路变成成功之路。皮皮鲁讲堂的教育目的是健康、安全、善良、快乐和成功。我们希望将皮皮鲁讲堂打造成培养成功人士的摇篮。我在讲堂上，会要求孩子们经常喝水，喝水对于保持身体的健康和提高免疫力至关重要。有的学校的老师不关心学生在校期间的饮水量，甚至不愿意让学生喝水，以减少学生去卫生间的次数。其实，学生由于喝水多去卫生间，能导致他们少去医院。我自己的孩子放学后，我最关心的是他在学校的饮水量，我认为这比考试分数重要。
那天在皮皮鲁讲堂，我开始讲课：
“有一天，我在大街上走，突然看到人行道上有一个井盖，井盖中间铸了一个‘警’字，我比较好奇。我猜想，是不是拘留所人满为患了，警察受地铁启发，将犯罪嫌疑人关到了地下。我又想，警盖下面也许是警察放枪支弹药的地方。再一想，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警盖上没有锁，万一坏人知道了，偷走了警察的枪，对社会是个危害。我是公安局聘请的警风监督员，于是我拿着‘警督’的证件到公安局了解警盖的用途，真相大白了，那是红绿灯电缆的检测口。
“这件事引起了我对井盖的兴趣，我用了两天时间，拍摄了十二种不同的井盖。你们知道井盖中间铸‘电’是什么意思吗？”
一位同学说：“是管电线的。”
“正确，给你一个签名。”
在皮皮鲁讲堂，孩子答对一个问题，我在他的人名牌上签一个名，攒够十个签名，奖励一本我的书。
我继续讲课：
“我又看到一个井盖，中间铸着‘雨’字，谁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另一位同学说：“是排放雨水的。”
“正确，给你签一个名。”我说，“后来我又看到一个井盖，上面刻着‘水’字。”
一位女同学说：“是自来水公司的。”
“签一个名，你已经够十个签名了，送你一本书。”
我送给她一本《皮皮鲁送你100条命》。她正在马甸小学就读，和我是校友。
我接着讲课：
“我再看到一个井盖，上面写着‘污’。”
又一位男同学说：“是下水道。”
“正确。写‘污’的井盖还有一种用途，就是化粪池。
我们住在楼房里，使用卫生间后，排泄物去了哪儿？”
有同学说去了农田。
我说：“还没那么先进，建筑商盖房子时会在两座楼房之间挖个大坑，那个大坑叫化粪池。我们在楼房里冲马桶后，排泄物就到了化粪池里。由于化粪池是封闭的，所以物业公司要定时使用抽粪车将粪便从化粪池里抽走。有的物业为了省钱减少开支，长期不抽化粪池，于是我们家里的地漏就会反味儿，好好的家中充满化粪池的气息。住在一楼与化粪池为邻的业主也会不堪忍受臭气的骚扰。
“前些天，一位资深医生告诉我，两天大便一次的人比每天定时大便一次的人患直肠癌的概率高一倍。为什么？你的身体成为了化粪池，大便在你的肠子里常驻，腐蚀你的肠壁，久而久之，就成为直肠癌眷顾的目标。
所以，你们一定要养成每天定时大便的习惯，从今天做起。我们不当化粪池。
“我们的大脑也不能当化粪池。现在垃圾信息很多，我们写文章需要信息，信息能使文章活起来。但是我们的大脑要学会加工信息，将有价值的信息储存起来，将垃圾信息清除出去，否则，我们的大脑也会成为化粪池。
“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各位‘老师’（在皮皮鲁讲堂，孩子们叫我郑‘同学’，我管孩子们叫‘老师’），在任何时候，走路遇到井盖时，不要踩，要对它敬而远之，绕着走。你踩了它，万一它翻脸不认人，你就惨了。
“写文章时也不能踩井盖，你问了，写文章怎么踩井盖？抄袭就是踩井盖。
“还请各位‘老师’转告爸爸妈妈，如果买新房子，又是准备买一层，特别要注意窗外有没有‘污’字头的井盖，买房子要远离化粪池。建筑商现在都把化粪池上面化妆得可漂亮呢，大都是花园。你要提醒爸爸妈妈睁大眼睛，找到‘污’字头井盖。因为它不是芳邻。”
我的讲述完成一个段落后，我像以往那样对孩子们说：“现在我带头，每人喝十口水。”
孩子们打开自己的水瓶，一边在心里计数一边喝水。
我发现黄小弟喝水的方式比较奇怪，他把舌头伸进水杯里。黄小弟是头一次到皮皮鲁讲堂上课，他是插班生。
皮皮鲁讲堂一般不接受中途进班的孩子。据工作人员说，黄小弟的妈妈昨天上午来讲堂为孩子报名，当听说有数百名孩子排队等候到皮皮鲁讲堂上课后，她告诉工作人员冯小姐，她的孩子黄小弟再过几个月就要办理移民去国外了，她恳求讲堂能让黄小弟插班。冯小姐正要耐心向她解释无法满足她的要求时，不知为什么突然口是心非地说：“我代表皮皮鲁讲堂欢迎黄小弟，我现在为您办理手续。”旁边的另一位工作人员武小姐惊讶同事冯小姐违反讲堂规定办理就读手续，她刚要提醒冯小姐，没想到冯小姐用平时根本不可能产生的速度为黄小弟飞快办理了就读手续。看到生米做成熟饭，武小姐知道再说也没用了。事后冯小姐回忆自己当时的状态，只用了四个字：鬼使神差。
看到黄小弟把舌头插进水杯，我认为他没有喝水，是在玩。我觉得不喝水对孩子的危害比考试不及格严重多了。在皮皮鲁讲堂，我的职责之一是让孩子养成爱喝水的习惯。我走到黄小弟身边，蹲下来。皮皮鲁讲堂没有课桌和椅子，孩子们坐在迷你沙发上听课行，躺着听课也行。一位著名医学专家告诉我，人躺着时血液流向头部，有利于思维。如果允许躺着考试，所有学生都能当状元。有家长对我说，孩子在皮皮鲁讲堂上课一段时间后，变化真大。我认为这要归功于躺着听课：大脑有充足的血液支持。
我蹲在黄小弟身边，问他：“你要喝十口水。”
黄小弟把舌头从水杯里撤出来，说：“我喝了。不信您看杯里的水。”
我看黄小弟手中的水杯，里边空无一物。而刚才他确实端着满满一杯水。我自以为拥有超级观察能力，从黄小弟把水杯提升到嘴边起，我就发现他只是将舌头伸进水杯，而他的上嘴唇自始至终没有入侵水杯，上嘴唇不进入水杯，是无法持续喝水的。可是现在黄小弟的水杯的确空了。
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黄小弟说：“很好，你喝水了。”
黄小弟说：“谢谢郑‘同学’。”
课间休息时，我站在位于十五层楼的皮皮鲁讲堂的巨大落地窗前俯瞰地面，楼下的机动车道上前天晚上突然塌陷的路面还张着黑黝黝的大口，工人们依然在抢修。
前天晚上我恰巧到皮皮鲁讲堂备课，无意中发现楼下的道路塌方，于是我用随身携带的照相机从十五层高楼俯拍，再将照片发布在我的微博上。我发现无数天南海北的人在点击我的微博，大家对于来自于自媒体的快捷新闻显然感兴趣。于是我每隔一个小时拍摄一张塌陷现场抢修工程的照片，发布到微博上，我通宵未眠，我的微博关于塌陷的帖子的点击量迅速逾万。微博使得所有人可以成为记者。
第二节课我安排孩子们写剧本。一部名为《霹霹乐翻天》的一百八十集动画片聘请我出任文学顾问，我觉得动画片应该由孩子承担一部分创作任务，这样拍出的动画片小观众看了没有疏离感。于是，我在皮皮鲁讲堂的弟子全部成为这部大型动画片的少年编剧。既然一千多年前的骆宾王能在七岁时写出千古诗篇《咏鹅》，鉴于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一代不如一代的先例，今天的孩子笃定长江后浪推前浪。
每当我看到讲堂里孩子们奋笔疾书将方块字进行不同的排列组合，我就心潮澎湃。能驾驭文字的人本质上是呼风唤雨纵横捭阖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看着一屋子的少年将军调兵遣将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书写缔造出一篇篇十几分钟前人类史上还没有的文章，我都感动得不能自已。我相信所有语文教师都有这种感受。
我发现黄小弟面前的纸一片空白。
我在他右边坐下。我和孩子说话，从来都是平视。
从上往下看孩子，我不敢。他们是这个世界未来的主人。
没有预见的人，严格说是动物。有预见的人，都对世界未来的主宰者心存敬畏。
我问黄小弟：“还没构思好？”
黄小弟说：“我还不会写字。”
我已经从黄小弟的登记表上得知他上小学三年级。
我认为他目前还不擅于通过文字表达他对世界的看法。
不少孩子刚到皮皮鲁讲堂时，面对稿纸，无从下笔。几个月后，就洋洋洒洒了。
我从黄小弟手中拿过笔，说：“你口述，我记录。
我给你当秘书。”
这是我教孩子写作文的方式之一。孩子不爱写，无非是不擅于将口语转化成文字。而怎么说话就怎么写是写作的最高境界。孩子口述，我记录，几个回合下来，孩子就掌握了将语言转化为文字的方法，并从中体验到快乐。我教孩子写作文的另一个方式是当场写文章演示给他们看。
我的手接触到黄小弟的手时，我感觉他的体温很高。
我问他：“你发烧了？”
黄小弟说：“没有。”
我摸摸黄小弟的额头，温度明显趋高。
我问他：“你没有不舒服？”
他摇头。
我说：“你说吧，我记录。”
黄小弟脸上略显为难，我用眼神鼓励他。再将我手中的笔的锋芒瞄准稿纸，作严阵以待状。
黄小弟想了想，说：“我舅舅的芯片被水淹了。”
我一边记录一边问他：“是科幻剧本？”
黄小弟说：“不是科幻剧本。是现实题材的。如果是科幻的，我就该说‘我舅舅和太阳结婚一年后离异了’。”
我扭头注视黄小弟，他也看我。我感觉黄小弟的目光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目光。
联想到黄小弟用舌头喝水以及体温偏高，我清楚我必须注意他了。我要对皮皮鲁讲堂所有孩子的安全负责。
下课时，我吩咐冯小姐：“请黄小弟的家长和孩子一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黄小弟妈妈的目光和儿子如出一辙，我有意伸出手，和黄妈妈握手。她的体温亦高。
我请黄妈妈和黄小弟坐下。
我开门见山对黄妈妈说：“您必须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我要为讲堂里孩子的安全考虑。如果您不告诉我，黄小弟就不能在皮皮鲁讲堂继续学习了。比如说，他为什么用舌头喝水，为什么体温高。是不是有病？如果有病，是不是传染病？”
黄小弟急着说：“我喜欢皮皮鲁讲堂。我要在这里。”
我说：“那你就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皮皮鲁讲堂的目的是什么？”
黄小弟和妈妈对视。
我说：“你们可以相信我。你们说的一切，我都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也请你们理解我，在没弄清你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之前，我真的不能再让黄小弟留在皮皮鲁讲堂。”
黄妈妈一言不发看了我足足一分钟。她对儿子说：
“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你告诉他吧。”
黄小弟对我说：“对您来说，我们是外星人。我们老师这个假期留的作业是，考察另外的有生命居住的星球，写篇作文。我妈妈帮我选择了地球。”
尽管我写了很多童话，但是当我在现实生活中真的碰见了外星人，我还是惊诧。
我问：“你们的飞碟停放在哪儿？”
黄小弟笑了，他说：“外星人从来不坐飞碟，我们都是融合在光速里在宇宙旅行。我和妈妈前天傍晚从你们的大西洋进入地球内部，然后从皮皮鲁讲堂楼下的路面破土而出。”
我恍然大悟：“我说呢，好好的路面，怎么说塌就塌了。”
黄妈妈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问：“为什么选择皮皮鲁讲堂？”
黄小弟说：“妈妈告诉我，地球人类要具备身份，你们不接受没有身份说不出来历的人。我如果去一所学校，没有哪个班会接受我这个陌生学生。而皮皮鲁讲堂的孩子互相原本不认识，这是唯一能接受我这个外星人而又没人会对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我在皮皮鲁讲堂能结识很多朋友，完成我的假期作业。”
我想起冯小姐鬼使神差为黄小弟办理就读手续的事。
我对黄妈妈说：“你在给黄小弟办就读手续时，施法了吧？”
黄妈妈说：“对不起。”
我问：“我看出来了，你们比我们地球人类有本事。
我想知道，你们有多大本事？”
黄小弟说：“光速运行。刀枪不入。预知未来。隐身术。分身术。”
我问：“只能让你们自己隐身分身？”
黄小弟说：“也能让别人隐身分身。”
我说：“我不信。你现在试试让我隐身。”
黄妈妈说：“您已经隐身了。”
我低头看自己，躯体还在。
我说：“没有啊。”
黄小弟说：“现在只有您自己能看见自己。别人已经看不见您了。不信您出去转转。”
我半信半疑走出我的办公室。武小姐果然对于她面前近在咫尺的我视而不见。我拿起她办公桌上的手机在她眼前舞动，她发出惊叫。我赶紧让她的手机着陆。我返回我的办公室后，武小姐惊慌失措地进来告诉我她的手机自己飞到了空中，我笑着说那是错觉。
等武小姐出去后，黄小弟对我说：“我已经把真实身份告诉您了。我可以继续呆在皮皮鲁讲堂了吧？”
我说：“可以。不过我还有个条件。我预计，为了完成你的假期作业，你会大规模地和我在皮皮鲁讲堂的弟子交朋友，去他们的学校和家庭。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希望你每次外出都带着隐身的我。你们母子在地球期间，就隐身住在我们讲堂。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泄露你们的存在。”
黄妈妈和黄小弟异口同声：“成交。”
我们三个人击掌。外星人的体温就是高。
我得寸进尺：“咱们是朋友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既然你们能预知未来，可以告诉我，皮皮鲁讲堂的孩子的未来吗？比如说，会有多少成功人士？”
黄妈妈闭上眼睛，片刻后，她说：“在目前就读的皮皮鲁讲堂的孩子中，未来有九位一级成功人士。”
我问：“什么叫一级成功人士？”
黄小弟说：“就是能推动历史前进那种。”
我再问：“二级成功人士有几个？”
黄妈妈说：“三十七人。二级成功人士就是亿万富翁企业家、天王级的著名歌星影星等等。”
黄小弟说：“三级成功人士有五十八人。”
我说：“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三级成功人士的含义了。”
黄妈妈说：“您知道，天才和蠢材往往只是一墙之隔，他们还需要调教。如果您需要，我会把他们缺什么告诉您，您因人施教，使得他们日后大展宏图。”
我迫不及待：“我需要，快告诉我。”
黄妈妈面授机宜，我认真记录。
转眼一个笔记本就记满了。
我喜不自禁地说：“皮皮鲁讲堂未来有这么多成功人士！”
黄妈妈说：“善良是宇宙里所有生命成功的最重要素质。能在皮皮鲁讲堂就读的孩子都善良。”
我问：“为什么？”
黄妈妈说：“区别一个孩子是否善良，就看在课堂上当老师严厉训斥某个学生时，这个孩子是否自在。如果不自在，就是善良的孩子，如果幸灾乐祸，就属于不善良的孩子。我发现皮皮鲁讲堂的老师从来不会训斥孩子，善良的孩子就感到在这样的环境里特别舒服。不善良的孩子由于听不到老师训斥别人，会感到不适应。所以，留下来的都是善良的，未来成功的比例自然高。”
我恍然大悟。
我对黄小弟母子说：“我开车带你们去转转。”
黄小弟和黄妈妈很高兴。
皮皮鲁讲堂的工作人员看到我和学员以及家长一起外出，感到惊奇。
我和两位外星人来到停车楼，发现我的汽车的一个轮胎没气了。
我一边打开后备箱一边说：“真抱歉，我得换备胎。”
黄小弟说：“您的轮胎是被人扎的。”
我气愤：“谁扎的？”
黄小弟说：“您家附近有个补胎和洗车的小店吧？
那里的伙计为了挣钱，往路面上扔螺丝钉。如果您去那里洗车，地面上也有故意投掷的螺丝钉。洗完车没几天，轮胎就瘪了。螺丝钉扎进轮胎是慢撒气。”
我说：“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无道。”
黄小弟说：“您不用生气。从现在起，他们只要再为了补胎往地上扔螺丝钉，这些螺丝钉就都会进到他们的饭碗里。”
我说：“幸亏你不是牙科医生。要不也算君子爱财取之无道了。”
我正要换轮胎，黄小弟说：“不用换了，我已经给您修好了。”
我一看，那个没气的轮胎果然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我们上车。
我第一次和外星人逛街，经历了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事。
二
我们的汽车在街道上行驶时，太阳已经轮换到西半球去执勤，天色转暗。道路两旁的建筑用灯光代替太阳。
我一边驾车一边给黄小弟和黄妈妈当导游。
黄小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黄妈妈坐在我身后。
一想到我是拉着两位外星人逛街，我就兴奋。
我问黄妈妈：“你们像看古代吧？”
黄妈妈说：“那倒不是，两个星球发展的途径不一样。”
由于是周六的傍晚，道路没有完全栓塞，汽车可以缓慢地前进。
我问黄小弟：“你们星球有汽车吗？”
黄小弟说：“没有。我们本身就是交通工具。”
我说：“那么多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像街道上的乌鸦那样，会撞上吗？”
黄小弟笑了：“我们在飞行时，身体融化在光速里，可以交叉飞行，互相穿透对方的身体，不会发生相撞。”
黄妈妈问我：“您刚才说街道上的乌鸦，什么意思？”
我说：“到了晚上，街道两侧的树上和建筑物上会栖息成千上万只乌鸦。”
黄小弟往街道旁的树上和建筑物上看。
黄小弟说：“真的有很多黑色的大鸟，相当多。”
黄妈妈也看。
黄小弟专注地看乌鸦，几分钟后，他对我说：“这不是一般的乌鸦。”
我好奇地问：“它们是什么？”
黄小弟说：“他们都是你们中国几千年以来冤死的人，他们转世后投了乌鸦胎。他们每天聚集在一条普通的街道，是在鸣冤叫屈。也是在警示后人，悲剧不要重演。”
我惊愕。
黄妈妈说：“确实是这样。”
原来每天晚上聚集在街道两侧树上建筑物上的不计其数的乌鸦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以来冤死的人，他们转世后成为乌鸦，选择这些街道警示后代。
我是作家，自然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
我对黄小弟说：“你能和这些乌鸦对话吗？”
黄小弟说：“我们的脑子里拥有万能翻译区域，我能和乌鸦对话。”
我激动了：“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黄妈妈说：“郑先生不用客气。”
我说：“请你们给我和乌鸦当翻译，我要采访街道两侧所有乌鸦，然后将它们的经历写成一套书。昭示现在的人，特别是法官，不要再制造冤案，让所有人都享有自由、平等、公正。”
黄小弟说：“很不错的想法。只是这么多乌鸦，都采访不可能。咱们尽量多采访吧。”
我将汽车驶进饭店的停车场。
饭店和街道之间的人行道上的所有树上都落满了乌鸦。
我们走到一棵树下，黄小弟冲着树上的乌鸦喊话，他嘴里发出的是乌鸦的叫声。
有行人驻足看。
我问黄妈妈：“黄小弟在说什么？”
黄妈妈说：“他对乌鸦说，树下站的这个男人姓郑，是位作家。他想写你们。”
我又问：“乌鸦们说什么？”
黄妈妈说：“乌鸦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会乌鸦话的人了。它们特别愿意接受你的采访。正在排顺序。”
我欣喜若狂。
我对黄小弟提要求：“先从历史最悠久的开始采访。”
黄小弟冲树上喊乌鸦话。
黄妈妈问我：“树上有秦朝的，行吗？”
我说：“最好是女娲时代的。实在没有，秦朝的也行。”
黄小弟说：“这棵树上最老的是秦朝的，女生。”
我问：“怎么采访？要是就这样咱们在树下他们在树上对话，一会儿就会围很多人。”
黄小弟说：“我叫上她，咱们去你的汽车里采访。”
我说：“很好。”
黄小弟喊话。
我对黄妈妈说：“很遗憾，我是童话作家。我和乌鸦的对话发表出来后，一般人会认为是童话，不相信是真的。”
黄妈妈说：“难怪地球发展得慢，弱智的人太多。
你和乌鸦的对话出版后，真的会有人不相信这是事实？
甚至把这部作品归结为童话？不可思议。”
一只乌鸦从树上降落在黄小弟的手上。
当我们正要往停车场走，一个城管用粗暴的口气制止我们，他说不能带走乌鸦。
黄小弟惊讶城管语言的粗暴。
我说：“他是在保护动物，好意，只是不会说话。”
黄妈妈说：“什么是城管？预备役警察？”
我脱口而出：“城管就是野蛮执法。”
话一出口，我自知失言说错了，忙纠正自己：“个别城管野蛮执法，大多数是好的。”
黄妈妈说：“我已经查清了，让不具备执法能力的人执法，是城管形象差的根本原因。”
那城管队员继续制止我们带走乌鸦。
我对他说：“这不是乌鸦，她上辈子是秦朝的冤案当事人，我是要采访她。采访完了，她就会回到树上。”
城管对我说：“你少忽悠我，再胡说八道我拘你！”
对法不陌生的我说：“城管好像没有抓人的权力吧？”
城管出手了：“我现在就抓你！”
他的手还没碰到我，就起义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清楚这是黄小弟的恶作剧。
想起前几天媒体报道的城管暴力执法的新闻，我小声对黄小弟说：“咱们隐身吧。”
黄小弟让秦朝乌鸦先飞回树上，等我们隐身回到汽车上后，她再从车窗飞进汽车。
就在这时，黄妈妈对黄小弟说：“你的老师说学校有事，叫你回去一下。”
我问：“回哪儿？”
黄妈妈说：“回我们的星球。”
我说：“现在？”
黄小弟点点头：“我很快回来。”
我驾车将黄小弟和黄妈妈载到那个大坑旁。我们告别。
我目睹他们离开。
从此，我天天盼着黄小弟来地球。但是直到今天，黄小弟没再出现。我相信，他会来的。我等着他带我去采访街道上的乌鸦。
假药克星
罗克的儿子在学校被同学传染上了流感。一个班几十名学生，你吐出来的废气我吸进去，一个学生病了，往往迅速蔓延。
身强力壮的罗克居然也被儿子株连，早晨起床时，罗克感到头部剧烈疼痛，浑身的关节酸痛，像在硫酸里浸泡过。
“我会病？”几乎没生过病的罗克问太太。
“听说从来不生病的容易猝死……”太太发觉自己的话不吉利，“我是说人，咱们狼可能例外。”
“我觉得冷。”罗克捂着被子发抖。
“量量体温，可能发烧了。”太太找体温计。
经过测量，罗克高烧41℃。
“流感，被儿子传上了。”学过几天医的太太说。
罗克又躺下了。
“你应该去医院看看，吃点儿药。”太太说。
“我听说流感吃药两个星期痊愈，不吃药半个月痊愈。”罗克不想吃药。
“也有道理。”太太说。
罗克坚持不吃药，躺在床上硬抗流感。
“多喝水。能通过小便排泄病毒。”太太告诉罗克。
罗克拼命喝水，拼命排泄病毒。
三天后，罗克仍然高烧不退。
“明天如果还不退烧，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看？”
罗克有点儿坚持不住了。
太太同意。
第四天早晨罗克量体温是40℃。
“我陪你去医院。”太太帮助已经烧得晕晕乎乎的罗克穿衣服。
罗克和太太到医院就诊，医生给罗克检查身体，化验血。
“流感，我给你开一些药。”医生对罗克说。
罗克点头。很奇怪，一进医院，罗克就觉得身上不那么难受了。好像医院的空气里有病菌的克星。
罗克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太太去给罗克拿药。
罗克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吃药。他需要药帮助他战胜流感。
太太为罗克准备了温水。罗克将药瓶里的药片按医嘱放进嘴里，喝水送下。
“你睡一会儿，很快会退烧。”太太给罗克盖被子。
已经被高烧烧得浑身无力的罗克在被子里期待药片将他身体里的病菌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罗克并没有像太太预言的那样吃了感冒药很快就入睡，他睁着眼睛睡不着。
罗克明确感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发生着某种变化，但这种变化似乎对他的健康不利，他有助纣为虐的感觉。
“你的脸上怎么了？”进屋查看罗克病情的太太惊呼。
罗克摸自己的脸，吓了他一跳。
“给我镜子。”罗克喊。
太太递给罗克镜子。
罗克看见自己脸上布满了红肿的包，眼睛已经被包挤成了两条缝儿。罗克解开睡衣的钮扣，身上的包比脸上还多。
“药物过敏！”太太判断。
罗克被太太送进一家大医院。
经过化验罗克吃过的药片，医生说，罗克的药疹是假药导致的。
“假药？”罗克不信，“包装很漂亮。”
“现在的假药比真药还像真药。”医生告诉罗克。
罗克想起了满大街的盗版碟，包装比正版还正规。
“现在全世界的药品中，有百分之七是假药。
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全球的假药工业年营业额高达一百六十亿美元。”医生一边给罗克办住院手续一边说。
罗克两眼发直。
“1990年，尼日利亚出现了一种用汽车防冻液制成的药水，导致一百零九名儿童死亡。”医生说。
罗克愕然。
罗克住院二十天，耗资三千元，才治愈了药疹。
出院回到家里，罗克收拾行装。
“你要去哪儿？”太太问罗克。
“去抓制造和贩卖假药的！”罗克说。
“你自己？”太太认为罗克单枪匹马不可能击败假药贩子。
“制贩假药是图财害命，是一种犯罪。我要向全世界的假药贩子宣战！”罗克厉声说，“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了，就抓假药贩子！”
太太发呆。
“在医院里输液时我就发了誓。”罗克斩钉截铁地说。
“我支持你！”太太表态。
“我也支持你！”儿子表态。
一股暖流淌过罗克心田。
在此后长达五十年的时间里，罗克成为令全球假药制造者和贩卖者闻风丧胆的“杀手”，有“假药克星”
的绰号。
罗克一共擒获了一万五千七百八十三名假药贩子。
法院管的，罗克就交给法院判刑。法院不管的，罗克就将假药贩子交给他的亲戚处置。罗克的亲戚大都还生活在山林里过原始生活，它们逮着什么吃什么。它们很感谢罗克没忘了它们这些穷亲戚。
假药制造者在全球已经建立了国际网络，进行集团化生产和贩卖。罗克愣是将这个网络撕得七零八碎。
罗克被暗杀过十七回，均死里逃生。
一家民意测验公司公布的结果表明，罗克在全球知名度和受尊敬程度排行榜上名列第一。
连环案
检察官罗克唯一的业余爱好是看足球。
今天晚上有一场受到球迷瞩目的足球比赛，电视台进行现场直播。刚刚办完一件大案的罗克想借此松弛一下身心。
吃完晚饭，罗克给自己沏了一杯龙井茶，又开了一袋鲁西西送给他的迷你瓜子。他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品茶一边磕瓜子恭候足球比赛开始。
屏幕上一通蹩脚广告后，终于出现了足球场的画面。
解说员向电视观众逐一介绍参赛双方运动员的年龄体重身高。
观众席上热血沸腾。电视台的转播导演给了观众席一个特写镜头。
“是他！”罗克一跃而起。
茶几被罗克掀翻了。
“你怎么了？！”妻子不满罗克的鲁莽。
“我在电视上看见了被我们和警方通缉了五年的犯罪嫌疑人！”罗克激动万分。
“在电视上？这么多人！看错了吧？”妻子说。
“绝对没错！就是他！”罗克穿外套。
“你干吗？”妻子问。
“我去足球场抓他！”罗克拨电话。
妻子叹气。
“我是罗克检察官！我发现一号通缉犯在足球场看足球，咱们现在去足球场抓他！你们在足球场北门等我！通知刑警一起去。”罗克通过电话对值班的同事说。
“当心点儿！”妻子嘱咐罗克。
“放心，帮我录下这场球赛。”罗克打开家门走了。
楼道里传来类似于猛虎下山的声音。
妻子一边摇头一边找摄像机。
罗克驾驶汽车风驰电掣般赶到足球场北门，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已在等候他。
罗克跑进电视台的转播车。
“出去！这是你来的地方？”转播车里的一个人粗暴地往外轰罗克。
“我是检察官，我刚才从你们转播的画面上看见了被我们通缉的罪犯，希望你们能协助我们拘捕他！”罗克说。
“怎么协助？”那人问。
“给我重放球赛还没开始时的观众席特写镜头，我要确定罪犯坐在什么地方。”罗克说。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立即协助罗克。
“就是这儿！定格！”罗克注视屏幕。
罗克知道了罪犯的方位。
罗克率领警察进入足球场。好在足球场里的警察多如牛毛，没人注意罗克他们的出现。
通缉犯正在为他喜爱的球队呐喊助威时，警察铐住了他。
“你怎么不高兴？”同事问罗克。
“这混蛋居然和我喜欢同一支球队！”罗克骂道。
回到检察院，罗克连夜提审犯罪嫌疑人。
“先拣近的说，昨天你偷什么了？”罗克检察官单刀直入。
惯盗抬头一看罗克的容貌，立即决定和盘托出。
“昨天下午我入室作案，偷了××小区××楼×单元×××号……”惯盗交代。
“偷了什么？”罗克追问。
“现金二十五万，还有金银首饰……”
罗克示意警察将惯犯押回去。
罗克给警察局打电话，询问昨天下午有没有报案住宅二十五万元巨款失窃的。答复是没有。
“怪事。家中没人？”罗克决定连夜去被盗的那家查看。
罗克和同事按惯犯交代的地址找到了失窃二十五万元的那家。罗克敲门。
一位中年妇女开门。
“我是检察官。”罗克给中年妇女看证件。
中年妇女的脸色变了。
罗克注意到她的恐惧感。
“请问您家昨天丢东西了吗？”罗克问。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丢！”中年妇女连连否认。
这就怪了，连罪犯都交代了，失主却否认！
罗克有点儿明白了。
只有一种可能：这二十五万元不是正道来的。
“请问您在哪儿工作？”罗克问。
中年妇女是一家国营工厂的会计。多年的检察官工作使罗克积累了丰富的反贪经验。罗克预感到自己又要逮大老虎了。
当天夜里，罗克将中年妇女“请”到了检察院。
中年妇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家在昨天失窃。
“你哪儿来的二十五万元？”罗克问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一会儿说是继承的遗产，一会儿又说是姐姐给的，被罗克一一否决。
中年妇女索性不说话了。
“你不说，我也能定你的罪。你拥有的钱与你的收入明显不符，你这是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罗克厉声喝道。
中年妇女打了个哆嗦。
“我说……给我口水喝……”中年妇女崩溃了。
和中年妇女合伙贪污公款的，是厂长。
凌晨四点，罗克将那厂长从被窝里铐到了检察院。
罗克从厂长家中的窗帘盒里抄出了七十万元的存款单。
厂长在罗克审讯他的头十分钟就交代自己曾向一位局长行贿十五万元。
清晨五点，罗克率人逮捕了受贿的局长。
局长交代他向副市长行过贿。
副市长交代自己曾伙同市长挪用过上亿元的公款。
市长交代……
到下午三点时，坐在通宵未眠的罗克检察官面前接受审讯的已经是国家副总统了。
罗克只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破了一起连环案，将十九名不同级别和档次的罪犯投进牢房，为纳税人挽回损失二十九亿元。政府奖励罗克三万元。
罗克将这三万元全部捐给了他喜爱的那支足球队。
他还说没有那场足球比赛就抓不住那个惯盗，抓不住惯盗就抓不住中年妇女会计，抓不住会计就抓不住厂长，抓不住厂长就抓不住……
妻子问罗克到副总统丑恶就打住了？
罗克说不是，由于他当时实在太困了，只得中止审讯。他估计如果不停止审讯一直能抓到外星人。
馒头学
罗克在家看书。书中的精彩语言不断映入他的眼帘。
“信仰是信仰者的深渊。”
“光明与黑暗是双胞胎。”
“虚度生命是最大的浪费。”
罗克拿不准自己算不算虚度生命。
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世界名人录》，翻阅。
物理学创建人。宇宙学创建人。气象学创建人……
罗克合上书，皱眉头。
“我也得创建一门学说。”罗克想，“这样才算没有虚度生命。”
罗克用电脑查资料，发现地球上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有学说了。前人一点儿也没有祖先的风范，把学说都发明完了，给后代什么也不留。
罗克吃不下饭，望着馒头发呆。
罗克的思维进入意识流状态：
馒头……馒头学……馒头学！
“对，就创建一门馒头学！”罗克的大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罗克查阅词典，没有馒头学。罗克打心眼儿里感激祖先的疏忽。
罗克开始著书立说，书名为《馒头学》。
罗克这才知道，原来写作是一项艰苦的劳动。罗克从馒头的起源写起。小麦、面粉、水、火、锅、发酵粉……
开始时，罗克大段大段地写，才写了十页，馒头学就创建了。
“这可不行，这么少的字，根本出不了书。改为诗体，一行就几个字。一举两得，书出来厚，稿费又多。”
罗克智商不低。
罗克像写诗那样写《馒头学》。尽管如此，罗克写到一万字时还是山穷水尽弹尽粮绝，死活没的可写了。
罗克翻书架上的书，一万字也就印个产品说明书。
配照片！大量配照片！罗克绝处逢生，又出奇招儿。
罗克背着照相机到街上的餐馆给馒头照相。
“你干什么？”餐馆老板看见罗克给他的馒头拍照，纳闷。
“我是馒头学家。你蒸的馒头很有特色。我准备将它收入我的专著《馒头学》一书。”罗克对餐馆老板说。
“馒头学？”老板头一次听说馒头学，他觉得只有难民才会动这个脑子。
罗克被获准拍照。
罗克到一家酒吧拍馒头，酒保告诉他酒吧没有馒头，只有面包。罗克灵机一动，给面包拍照。该照片收进书稿时的解说词是：馒头的表弟。
罗克为形形色色的馒头拍了几百张照片，还有馒头的诸亲友比如包子比如窝头还有馒头的海外关系比如汉堡包比如热狗比如三明治。
数百张照片补充进《馒头学》书稿中，书厚了不少，但仍未达到罗克期望的厚度。罗克发愁。
书架上的一本《外国名作家辞典》引起了罗克的注意。书中收有许多作家的小传。
罗克大喜。他决定将世界上所有会蒸馒头的人的小传收入《馒头学》。罗克连夜起草致会蒸馒头的人的公开信。
该信全文如下：
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会蒸馒头，我荣幸地通知你，你已光荣入选《馒头学》一书。请速寄二百字简历。你的名字将载入史册。你还可以享受优惠价格购买五百本《馒头学》。
馒头学创始人：罗克
罗克将此信送往报社。
一星期后，罗克开始收到大量的小传。早就为出不了名而悲痛欲绝的人们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罗克将所有会蒸馒头的人的简历收入《馒头学》中，全书达一百万字。
罗克开始联系出版社。
美洲虎出版社的编辑们看了罗克送来的《馒头学》书稿，笑得舌头都不会拐弯儿了。一位编辑翻日历，认定今天是愚人节。
罗克又将《馒头学》送到北斗星出版社。总编辑怀疑罗克是精神病患者。
罗克沮丧地回到家中。他想起了被火烧死的布鲁诺。
真理被人们接受总要有一个过程。
罗克想起自己有个拜把兄弟在虾伯出版社。罗克给拜把兄弟打电话。
拜把兄弟和罗克讨价还价：
“如果你能介绍我加入全国狼协会，我就给你出版《馒头学》。”
罗克一口答应这笔交易。
三个月后，《馒头学》出版。在记者招待会上，罗克被誉为馒头学创始人。媒介宣传罗克。罗克声名鹊起。
不久，罗克接到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编辑部的来信。
罗克欣喜若狂，知道自己将被载入世界纪录。
罗克阅信。
罗克先生：
您好！
我们荣幸地通知您，您的《馒头学》创造了出版物销售量为零的世界纪录，因而入选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
抛锚致富
住在郊外的罗克周末受儿子委托，驾车进城买电脑游戏软件。
“郊区什么都好，包括空气、居住面积，就是没有电脑游戏软件。”儿子昨天晚上说。他是电脑游戏迷。
“将来会有的。”罗克说。
由于城市空气污染日益严重，半年前，罗克毅然将家搬到了郊外。住在郊外呼吸新鲜空气，需要办事时再进城短暂呼吸肮脏空气，罗克觉得这样比较划算。
住到郊外后，罗克经常邀请朋友来郊外，罗克用郊外的新鲜空气款待朋友。朋友们到了郊外不吃不喝，被这里的空气弄得如醉如痴。
现在，罗克独自驾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罗克在郊外的家通过高速公路和城市连接，极为方便。
突然，汽车驾驶台上响起了报警声。
罗克看故障报警屏幕，屏幕上出现了水波图形，水波上插着一把类似钥匙的东西。
这是缺少发动机冷却水的标志。
罗克打开右转向灯，准备靠边停车。
罗克看见从发动机舱里往外冒白烟。
罗克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双蹦灯，熄火。
罗克掀开发动机舱盖，发动机舱里全是水蒸气。罗克看见水箱的进水口断裂了，冷却水几乎全部流失，喷得到处都是，然后遇到热的发动机生成了水蒸气。
没有冷却水的汽车不能开。
罗克的第一个念头是找水，但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加上水还会漏光，必须换水箱。
高速公路的四周是荒山野岭，罗克举目眺望，别说修理厂，就连普通民居都没有。
罗克开始向身边驶过的汽车求援。有的汽车见是大灰狼拦车根本不停，停车的也不可能有备用水箱。罗克想找汽车将他的汽车拖到修理厂去，停车的汽车没一个带牵引绳的。
罗克在路边整整被困了八个小时，饥寒交迫。
最后还是交警的牵引车帮了罗克的忙。
深夜坐出租车回家的罗克疲惫不堪。
“意想不到是生活的普遍哲学。”罗克躺在浴缸里感慨。
前天罗克看足球，一个根本不可能赢的队居然赢了，一个根本不可能输的队居然输了。
罗克上小学时有个同班同学考试老不及格，他经常接受来自老师和同学的挖苦。那小子长大后竟然当了市长，成为罗克这个班最有出息的学生。
罗克通过沐浴驱赶疲劳。在用餐时，罗克决定成立一家汽车抛锚救助中心，使用直升机对抛锚的汽车实施救助。
罗克的生意火爆。原因在于他的直升机能在接到求救电话后的十分钟内到达抛锚汽车的上空，修得好就当场修，修不好就将汽车吊到修理厂，还能借一辆汽车给车主以解燃眉之急。
罗克的生意越做越大，随着股票上市，他的资产令人咋舌。
一次汽车故障导致罗克成为亿万富翁。
地球又多了一个意想不到。
不管什么经历都可能引导你成功。
声东击西
用日理万机来形容身为全球五百强之一的某超级跨国公司总裁罗克，再恰当不过了。罗克领导着一家拥有二十八万名不同国籍员工的大公司，罗克生性又爱事必躬亲，由此不难推测出罗克总裁的忙碌程度。罗克总裁的时间是以秒钟计算的。
这天，罗克走进办公室。第一秘书向他汇报今天的日程安排。罗克眯着眼睛听完后，说：
“和门台公司执行主席见面的时间不需要八分钟，有七分二十五秒就足够了；和商业部长的工作午餐限制在二十五分钟，那个官痞喜欢在餐桌上讲粗俗的笑话，你给我准备一个高质量的粗俗笑话，那种让他听了开心得会答应我任何要求级别的笑话；关于法国消费者发现咱们的产品有质量问题的投诉，尽管咱们怀疑是竞争对手给咱们下的绊，但咱们不能反驳消费者，只能宣布收回所有那个批号的产品，销毁。和消费者争执，是经商的大忌，不管你有理还是没理。”
一秘记录。
一秘出去后，二秘接踵而入。二秘负责向罗克总裁汇报经过筛选的信件和电子邮件。当二秘说到美国某著名大学的商学院来函向罗克的公司征集经商案例时，引起了罗克的注意，他打断二秘的话，详细询问。
二秘说：“商学院的MBA（工商管理硕士）专门培养经商的高级人才，教育方法是大量分析成功企业的成功案例或失败案例，为日后经商时同对手竞争积累经验。该大学向咱们征集经商案例编写MBA教材。这也是一种不花钱的广告。”
罗克说：“没有一家成功的企业会傻到把自己挣大钱的秘诀公之于众，特别是让那些日后可能成为竞争对手企业高级管理人才的什么MBA毕业生知道。”
二秘说：“咱们不用理那大学就行了。”
罗克笑了：“不理更傻。咱们给MBA提供假的完全相反的‘成功’案例，将他们引入歧途，使他们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你去找人撰写咱们公司的假成功案例，写得越有传奇色彩越好。真正能赚钱的方法，不可能有传奇色彩，越有传奇色彩的，越是假的。”
二秘问：“别的企业也会这么做？给MBA提供误人子弟的案例？”
罗克说：“绝对！成功企业的头儿都是人精，谁会傻到把看家本事公之于众？这是商业机密！”
二秘说：“我这就去办。”
罗克想了想，说：“不用找人捉刀代笔了，我亲自写。”
二秘走后，罗克给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打电话，嘱咐她今后千万别录用有MBA文凭的人。
当天深夜，罗克总裁亲自撰写本公司成功案例，通篇都是经商陷阱，陷阱上面天花乱坠哗众取宠，分析这样的案例，分析者定会心潮澎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只要一实践，肯定鸡飞蛋打一败涂地。
次日，罗克总裁吩咐二秘将案例送往该大学。数日后，罗克公司的案例被收入MBA教程。
罗克拿到那大学送来的印制精美的MBA教材样书后，先看别的公司提供的案例，果不其然，全是声东击西误人子弟的假案例。罗克哈哈大笑。
罗克退休后，闲得难受，就投资办了一所大学。他为本校MBA教材写的第一个案例是：成功企业经商保持不败的诀窍是他们只为大学提供假的MBA经商案例。
徒劳
罗克想出人头地。在反复分析了自己的优劣势后，罗克认为自己只有学英语一条路。罗克认为学英语不需要什么才能，只要会死记硬背就行。
罗克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苦学英语，他牺牲了无数个节假日。其中的苦，只有罗克自己知道。
夏天，别的孩子都去游泳。罗克把自己关在家里背英语单词。冬天，别的孩子都去滑冰打雪仗，罗克拉上窗帘攻英语语法。
“您的孩子真刻苦。”邻居向罗克的爸爸夸罗克。
“他可真爱学习，很少玩。”爸爸说。
“应该让孩子早接触电脑，有好处。”邻居说。
“我跟他说过给他买电脑，可他说等他完全掌握了英语再说，他怕玩电脑耽误学习。”爸爸对邻居说。
“其实玩电脑就是学电脑。其他东西都是通过学习而学习，只有电脑是通过玩学习。他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克制力呢？”邻居看着埋头学英语的罗克说。
“可能是遗传。”罗克的爸爸不无自豪。
邻居回到自己家里训斥儿子：
“你看隔壁的罗克，他爸爸给他买电脑他都不要。
再看你，整天缠着我买电脑，买了电脑又买软件，买了软件又买扫描仪，买了扫描仪又要上网，上了网又要自己建站。可你的考试成绩怎么这么差？瞧人家罗克，英语都到了高中水平了。不是说玩电脑最需要英语吗？你怎么几乎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
“什么？罗克他爸爸主动给他买电脑他不要？怕影响学习？他的克制力用错了地方吧？把克制力用在拒绝新事物上？吃错药了吧？”儿子反驳爸爸，“玩电脑需要英语是几年前的事。现在有自动翻译软件，您看看这个软件，它的名字叫《气死英语老师》，简称QSYYLSH软件。您只要一按鼠标，它立马就将电脑屏幕上的英文翻译成中文。”
“这怎么可能？”爸爸根本不信。
儿子当即使用QSYYLSH软件给亲爹演示。
爸爸不得不服。
“其实汉字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字，好不容易投了汉字胎，干吗舍明投暗？”儿子最反感父母借抬高别人的孩子打击自己的孩子。
“胡说八道。”
“这不是我说的，是外国人说的！我昨天在网上看见的，还是名人呢！”
“我看看！外国人会说汉语的好话？”
儿子操作电脑上网，他找到了那位外国人。
“是法国大诗人，叫米修。这是他的照片。”儿子指给爸爸看。
屏幕上出现了米修对汉字的评价，可惜是法文，爸爸看不懂。
“我用《气死法语老师》软件给您翻译。”儿子从电脑硬盘里调出QSFYLSH软件。
米修的法语在屏幕上立刻就变成了汉语。
法国著名诗人米修这样评价汉语：
“汉字具有宇宙精神。靠近源头，接近自然，立于其旁，如傍一石、一树、一源，人更俭朴，暗通广阔空间。
在迹之道——汉字中，充满了景象，充满了新生，充满了原始的惊奇。笔画缤纷，百门大开，从中飞出诱惑，沁出芳香、吐出黎明，即便空白也具有无限的生命。”
爸爸没脾气了。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儿为邻居的孩子罗克担心。
通过十几个春夏秋冬的不懈努力，以幸福的青少年时期为代价，罗克终于从外语大学毕业了，他的英语水平足以镇住英国专门研究国语的专家。
父母为罗克自豪。
2028年，多功能外语翻译机的问世给了罗克当头一棒。
多功能翻译机的体积类似打火机，能翻译一百种语言，包括土著语言。一个中国人见到一个英国人，只要其中的一个人腰间挂着多功能翻译机，将翻译机调到中英翻译档位，两个人就可以畅通无阻地交谈了。
“怎么会这样？”罗克捶胸顿足。
一项科学进步使他的十几年努力化为泡影，成为没有意义的徒劳。
“这准是会外语的人干的，笨蛋，砸自己的饭碗！”
罗克咒他们。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肯定活得越来越舒服，那他们小时候干什么？罗克庆幸自己降生得早，拥有了一个充实的童年。
歪打正着
罗克参观航空航天博物馆。航空航天博物馆的建筑极其雄伟，每一座场馆的造型都像含火欲发的火箭。
博物馆里展出各种各样的飞机，从人类造出的第一架飞机到昨天为止的最后一架飞机应有尽有。罗克饶有兴致地参观了曾救过七百多条人命的功勋直升机，也目睹了恶魔希特勒座机的丑恶面貌。同是飞机，有的积德，有的缺德。有的救人，有的杀人。罗克一边参观一边苦笑。
最吸引罗克的要算火箭馆了。罗克被那些巨大的不可一世的火箭折服，他看着这些唯一能离开地球大气层的机器，浮想联翩。
罗克到影视馆看火箭发射的纪录片，气势磅礴的火箭发射场面让罗克如醉如痴。
罗克在博物馆待了整整一天，直到闭馆时，罗克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回到家里，罗克满脑子都是火箭。和太太共进晚餐时，罗克心不在焉，手总是重复按火箭发射按钮的动作。
太太给了罗克一记清脆的耳光。
“星箭一同爆炸！”罗克继续在迷幻中做出种种反应极快的判断。
直至太太掀了饭桌，罗克的心才从火箭基地返回家里。
罗克不知道好好的晚餐怎么变成了杯盘狼藉。
当天晚上，罗克在浴缸里过夜。
“现在世界上最流行的床是水床。”罗克临睡前安慰自己。
第二天早晨，邮差送来报纸。
一则卫星公司的招标发射火箭启事引起了罗克的注意。该卫星公司欲发射一颗通讯卫星，决定通过招标方式选择能将这颗卫星平安送上太空的火箭。
招标大会定于后天下午在舒克饭店举行。
罗克兴奋不已，他决定去参加竞投。罗克发誓投身火箭事业。
罗克终于熬到了后天下午，他西服革履地驾车前往舒克饭店。来参加竞投发射卫星的人很多，地面上的钱都被赚得差不多了，商人们的目光开始投向太空。罗克家旁边炸油条的摊主也改行做火箭生意了。
竞投会气氛热烈，卫星公司的副总经理一宣布竞投开始，火箭商们立即掀风鼓浪。
“我们大力神火箭只需一百二十万元就可以发射！”一个秃顶男子大声报价。
“我们自由女神火箭一百一十万元即可发射！”一美貌小姐说。
“我们北极熊火箭有九十万元就干！”北极熊火箭公司董事长亲自披挂上阵。该公司下个月就要发不出工资了。
“七十五万！”
“六十九万！”
“六十七万！”
“六十五万！”
“六十万！”
竞投进入白热化阶段。卫星公司的老板希望火箭公司倒找钱给他发射卫星。
“五十万！”
北极熊豁出去了。
“四十五万！”
自由女神不甘示弱。
“四十万！”
大力神的代表知道这是赔本的价。
罗克至今未张口，他只是观战。
“四十万，还有没有更低的？”主持人问。
全场鸦雀无声。
“四十万，一遍。”
“四十万，两遍。”
主持人举起了木棰。
“五万！”罗克站起来宣布，“鲁西西火箭只需五万元就能发射卫星！”
所有竞争者目瞪口呆，他们认定罗克的火箭公司是慈善机构。
罗克与卫星公司签订发射合同。公证处在一旁推波助澜。
罗克招募的总工程师告诉罗克光是鲁西西火箭的造价就得九十八万。罗克说你尽管给我好好造，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高招儿。
罗克在报纸上征集火箭箭身广告。罗克告诉众商家，鲁西西火箭发射时电视台现场直播，在火箭箭身打广告等于让全世界知道你的产品，说不定外星人还能看到。
如果丧失这次机会，也许从此再没人知道你的产品了，即使原来知道的等火箭一发射准忘得一干二净。人们本已对电视台惯用的假现场直播掩耳盗铃伎俩深恶痛绝，经罗克一番信誓旦旦又对现场直播有了好的印象。
罗克举办了鲁西西火箭箭身广告招标竞投大会，由于参加者太多，大会不得不改在阿奔体育场举行。
竞投的场面汹涌澎湃高潮迭起。最后，吻斯吻公司以五百万元价格独家买断鲁西西火箭箭身广告权。吻斯吻公司的主打产品是脚气膏。
自由女神等火箭公司的总裁在董事会的质询下纷纷辞职。董事们认为公司应该倒找钱力争卫星发射权，他们眼红罗克的生意经。
电视台不傻，他们威胁罗克，说如果罗克不把五百万元分给电视台一半，电视台就坚决不转播鲁西西火箭发射场面。
罗克屈从了。
罗克在狼家族里招聘火箭发射工作人员。不少狼说没上过学。罗克说只要工作认真就行。
狼们组装火箭。一只狼将线路接反了。
火箭威武地耸立在发射场。卫星公司运送卫星的汽车驶达发射场。
卫星与火箭合二为一。
发射卫星的时刻到了。现场观看的人就有成千上万。
通过电视收看的观众更是不计其数。
罗克心潮澎湃。他亲自按发射按钮。
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对着观众说背好的话。即使是事先准备的话也有五分之四是废话。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罗克的大拇指按下了火箭发射按钮。
火箭没有升空，而是钻进地下。它穿透了地球，从另一头将卫星送进太空。
电视台的主持人被意外事件弄得手足无措，她竟然面对镜头张口结舌二傻子一样。观众这才知道离了稿子不会说话的人根本不能算节目主持人，充其量只能算肉体录音机。
环球地铁公司利用这条贯穿地球的洞修建了穿越地球的地下铁道。通车时，罗克被地铁公司邀请剪彩。
罗克剪彩后，对春风得意的地铁公司总裁说，这条洞不是免费的，地铁公司应向罗克火箭公司支付五千万元挖掘费。
地铁公司总裁当即决定填上这个洞。
秘书告诉总裁，填这个洞保守估计需要资金七千万元。总裁说七亿元他也填。就是不给罗克。
罗克在一边问为什么。
总裁说，这洞是意外的产物，不应收费。
罗克说，这世界是由一系列意外构成的，就连很多人的诞生都是意外的结果。他还说意外最值钱。
地铁公司总裁如梦初醒。于是地铁公司总裁愉快地向罗克支付意外挖掘费。
罗克火箭公司的账号上多了五千万。一个星期后，罗克将这笔巨款捐给了儿童福利院。
绣花鞋红学家
红学家罗克在红学界挣扎了十余年还没混出名气，有点儿沉不住气了。《红楼梦》已经被罗克看烂了七本。
第二十五届国际红学大会没有邀请罗克，气得罗克天天在家向太太发脾气。
“我觉得你的研究应该独辟蹊径，或者进行专题研究，成为红学某个领域的专家，比如有的红学家专门研究《红楼梦》里的中药。”太太给罗克指路。
罗克如梦初醒。
“你怎么不早说？”罗克埋怨太太。
“现在为时不晚。”太太说。
罗克回忆《红楼梦》里还有什么领域没被红学家瓜分研究过。罗克这才发现，空白很少。
“我建议你专门研究《红楼梦》里的女性穿的绣花鞋。这是冷门。能出奇制胜。”太太说。
“我？一个大男人，研究女人的绣花鞋？”罗克感到受了污辱。
“你研究的不是一般的绣花鞋，是《红楼梦》里的绣花鞋！你是红学家！”太太为罗克指点迷津。
罗克顿悟。
罗克给自己定的目标是通过研究《红楼梦》中的绣花鞋参加第二十六届国际红学大会。
无数个夜晚供罗克挑灯夜战，他伏在台灯下研究《红楼梦》中的女性穿的绣花鞋，第一个被研究的自然是林黛玉。
罗克发现林黛玉走路的速度之所以慢和她穿的绣花鞋有很大关系。他还发现贾宝玉之所以未和林黛玉终成眷属的根本原因是贾母不喜欢林黛玉常穿的一双绣花鞋。
罗克研究《红楼梦》绣花鞋的第一篇论文《从林黛玉的绣花鞋看封建制度的必然没落》发表了。红学界开始有人对罗克刮目相看了。
等到罗克的专著《〈红楼梦〉绣花鞋探微》出版时，对罗克的赞叹声鹊起。
罗克天天让太太给他剪报刊上对他的评论文章。
第二十六届国际红学大会召开之前，罗克每天长时间伫立邮箱前，等邀请信。
太太暗暗为罗克捏一把汗。
终于，罗克收到了请他参加第二十六届国际红学大会的邀请信，罗克成功了。
罗克和太太激动得疯狂拥抱。
太太送罗克去国际机场。
罗克在国际红学大会上大出风头，记者连他上厕所都要跟踪采访。
“您的下一个研究课题？”有记者问罗克。
“研究《红楼梦》里的梳子。”罗克说。
红学研究的又一个空白将被罗克填补。
虚数大师
自有汽车以来，交通事故夺走了数千万人的生命，不亚于死于世界大战的人数。罗克的岳母就是被汽车活活撞死的。
岳母生前最疼女婿罗克。每逢罗克两口子舌战，岳母都旗帜鲜明地站在罗克一边，弄得罗克不好意思再和同盟军的女儿厮杀。岳母的死，使罗克悲痛欲绝，如丧生身之母。
罗克痛恨肇事汽车，痛恨超速行驶的肇事司机。
尽管交警三令五申不准汽车超速行驶，可事实上不可能在公路上每隔五米就站一个警察监督，真要是那样，纳税人上缴的税款光干这个都不够用。在没有警察的路段，一些司机为所欲为地开快车，于是就有了“十次事故九次快”的交通至理名言。
罗克在一家生产汽车的大公司供职，职务是环境部干事，说白了其实就是清洁工。罗克的职责是管理六个卫生间。
透过卫生间的窗户，正在打扫卫生的罗克看见了窗外刚刚驶下生产线的崭新的汽车，罗克想，这些汽车日后可能都是杀人凶手。
突然，一个奇异的想法诞生在罗克的脑海里，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罗克扔下拖把，往公司总裁办公室跑。
“你干什么？”总裁的秘书拦住罗克。
“我找总裁！”罗克说。
“什么事？”秘书知道罗克是清洁工。
“我有一个想法，对公司的发展有利！”罗克说。
“我马上向总裁通报，你稍等。”秘书使用对讲机和总裁通话。
该公司规定，任何员工有了新想法，都可以直接找总裁，任何人不得阻拦。总裁亦必须马上接见该员工。
“总裁正在同一个重要客户交谈，但他请您现在就进去。您有三分钟时间。”秘书告诉罗克。
罗克走进总裁办公室，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总裁办公室。
总裁对客人说：“对不起，我到隔壁房间去三分钟。”
罗克跟着总裁到隔壁房间。
总裁并不请罗克坐，他们都站着。总裁看罗克的嘴，等他的话。
罗克说：“如果咱们公司生产的汽车出厂后很少出交通事故，是不是对促销大有好处？”
总裁点头。
“我有办法使咱们的汽车少出交通事故。”罗克说。
总裁的眼睛开始出彩。
“交通事故大都是超速行驶引起的。咱们在时速表上做一点儿小手脚，人为将时速刻度调高，也就是说，当司机看到时速表上显示他的汽车已达到八十千米的时速时，其实该车的实际时速只有六十千米。”罗克说。
总裁脸上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往外喷射兴奋。
“当然，这需要高度保密。一年后，咱们公司就可以公布由交通部门统计的数字，表明咱们的汽车极少出交通事故，咱们的销量将直线上升。”罗克说完看表，整三分钟。
总裁使用房间里的对讲机告诉秘书，请等他的客户改日再来，他要继续和清洁工罗克谈话。
总裁走到写字台前坐下，挥笔疾书。
罗克估计自己的建议被总裁采纳了，总裁正在记录罗克的建议。
总裁写完后将纸递给罗克看。
总裁写的是委任状，内容是委任罗克为公司副总裁。
罗克进来时是清洁工，出去时是副总裁。时间差为五分钟。
罗克供职的汽车制造公司在时速表上做手脚后，该公司生产的汽车出厂后几乎没有发生过交通事故。媒体惊讶报道后，消费者抢购罗克公司的汽车。
被挤垮的同行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的汽车怎么就能不出交通事故呢？
罗克乘胜进军，又利用业余时间发明了减肥秤。该秤显示体重的指针比正常重量少显示十千克。减肥效果奇佳。供不应求。罗克的太太以她的名字注册了专营减肥秤的公司，生意红火。
罗克对社会最大的贡献是他弃商从政后出任教育部长，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发文件命令所有教师在给差生的考卷打分时一律加五十分，抵制不加者统统开除出教师队伍。
此举导致后来所有差生均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罗克暮年写自传时，扉页上有如下题记：
诚实和弄虚作假都可能是优良品质，关键看你怎么用。
招聘空姐
欧洲埃菲尔航空公司人事部长罗克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你好。我是罗克。”罗克接电话。
“我是总裁。”对方是埃菲尔航空公司总裁。
“总裁有什么吩咐？”
“我有个想法。咱们公司的巴黎至北京航线上应该有中国人担任空中小姐，这会给中国乘客以亲切感。公司委派你去北京招收八名空中小姐。考试要严格，你要亲自面试。”
“我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
“明白了。总裁还有事吗？”
“没有了。再见。”
“再见。”罗克挂上电话。
罗克打开电脑，起草《埃菲尔航空公司在中国北京招收空中小姐方案》，打印。
罗克将方案送到总裁办公室请总裁批准。
总裁一贯欣赏罗克的工作效率，他一边看方案一边点头。
总裁在方案上签字。
两天后，罗克率领工作人员飞往北京。
下飞机后，罗克立即吩咐手下去北京各大报联系刊登招收空中小姐的加急广告。
欧洲埃菲尔航空公司在北京招收八名中国籍空中小姐的消息即刻传遍了北京靓女界，前来报名的姑娘多达一千二百六十五名。
“这么多人报名！”报名人数之多大大出乎罗克的预料。
“不少中国人渴望出国。”下属告诉罗克。
经过层层考试层层筛选，剩下十六名各方面都极为出众的姑娘。
录取的最后一关是面试，由罗克担任考官。
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进入考场。
“请坐。”罗克示意姑娘坐在他对面。
姑娘落落大方地坐下。
“你觉得欧洲好还是中国好？”罗克问。
“当然是欧洲好。”姑娘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有机会能使你加入欧洲某个国家的国籍，你会放弃自己的中国籍吗？”罗克问。
“会。”姑娘回答。
“你不喜欢中国？”
“是的。”
“为什么？”
“穷。脏。人太多……”
…………
十六位姑娘一一经过罗克面试，罗克选中了八位。
令人不解的是被罗克淘汰的八位姑娘的条件普遍比录用的八位好。被淘汰的姑娘不服，找罗克要说法。
“不要我们可以，你得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哪点儿不如她们？”被淘汰的姑娘选出代表质问罗克。
“凡是在面试时对自己的国家流露出厌恶情绪的人，敝公司坚决不要。一个厌恶自己的出生地的人，会热爱工作吗？不爱国是一种恶劣品质。敝公司对员工的品质要求比较高。抱歉。”罗克回答。
八位天仙般的精通英语怀揣名牌大学文凭的姑娘哭成了泪人儿，追悔莫及。
罗克带着录用的另八位中国姑娘班师回朝。
智能博物馆
建筑师罗克信守的格言是“创新”。
罗克设计的建筑物遍布这座城市，罗克尽量不让自己设计的建筑物重复。随着罗克设计的建筑物的增多，罗克发现要做到不重复是越来越难了。
前天，罗克接受了设计一座大型博物馆的工作。这两天，罗克连睡觉都在构思博物馆的设计。
“也别太和自己过不去了，差不多就行了。”太太心疼罗克。
“搞创作的最忌讳重复。”冥思苦想的罗克对太太说。
“这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事是重复，不重复怎么活？”
太太开导罗克。
罗克摇头笑，笑完了继续埋头创新。
罗克习惯在构思建筑物时读书，读书能给罗克灵感。
春天的阳光投射到罗克的设计室里，罗克一边喝茶一边读一位电脑专家写的畅销书。
罗克受到启发，他要设计一座智能博物馆。智能博物馆运用计算机技术、通信网络技术和自动化技术将博物馆内的监控系统、管理服务系统、展览系统和办公自动化系统由计算机统一管理和调控。说通俗点儿，这是一座有头脑的博物馆。
有了构思，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在极为兴奋的状态下，罗克日以继夜地设计智能博物馆的图纸。
太太每天早晨将一杯热茶放在罗克的案头。
太太喜欢坐在另一间屋子透过微开的门缝儿看罗克创作。每当罗克喝完杯中的茶，太太就给罗克续水。
太太知道这是罗克最享受的时光。她一直纳闷一件事：为什么有人能用一个小时创造出别人用一辈子也创造不出来的东西？每个生命拥有的时间都有质的不同，有的人的一个小时等于别人的一生。老天爷不公平。
经过一个月的愉快奋战，智能博物馆的图纸完成了。
罗克和太太到烛光餐厅庆祝。
数日后，智能博物馆开始动工。
罗克喜欢戴着安全帽到工地查看施工质量，喜欢和工人一起蹲在工地上吃盒饭。罗克觉得对城市贡献最大的是建筑工人。
两年后，智能博物馆竣工了。
开馆那天，少说也有七位国家元首参加典礼。智能博物馆引起人们广泛的兴趣。
罗克因此获得“不重复建筑师奖”。这是全球建筑界的最高荣誉。
这天晚上，罗克和太太在温馨的气氛中看一部挺不错的电视剧。电话铃响了。
罗克接电话。
“罗建筑师吗？”
“我是。”
“智能博物馆发生了位移。”
“你说什么？”罗克以为自己听错了。
“智能博物馆发生了位移。”
“这怎么可能？”罗克不信。
“您快来看看！”
“我这就去！”罗克放下电话。
“出了什么事？”太太为失去迷人的夜晚惋惜。
“说是智能博物馆出现了位移。”罗克匆忙穿外衣。
“位移？”太太也不信。
罗克赶到智能博物馆。
他一眼就看出智能博物馆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它向西偏移了起码五米。
罗克全身的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头，他设计的建筑还从未发生过质量问题。
罗克绕博物馆一周，建筑与土地衔接的地方没有任何裂缝。它是怎么移动的？
闻讯赶来的记者包围了罗克。
“请问智能博物馆有倒塌的危险吗？”
“智能博物馆里收藏了无数珍品，请问它们有被埋葬的可能吗？”
“这么大的博物馆一旦倒塌，责任应该由谁来负？
是施工单位还是您？”
记者们将无数录音话筒不礼貌地伸到罗克嘴边。
“我现在还无可奉告，请原谅。”罗克躲避记者。
记者不依不饶。
第二天，媒介迅速将智能博物馆位移的信息传递给千家万户。为安全起见，博物馆宣布暂时闭馆。
越不让看越想看。人们蜂拥到智能博物馆看热闹。
智能博物馆当着众人的面向西移动了十米！
罗克感到压力很大。
从各地赶来的专家对智能博物馆进行全面检查，专家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他们没发现智能博物馆有任何问题，包括设计上的和施工上的。
不管怎么说，智能博物馆是罗克设计的。罗克晚上睡不着觉。
“智能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太太问罗克。
“聪明，智慧，有头脑……”罗克说。
“博物馆是不是活了？”太太出奇语。
“活了？你是说博物馆活了？自己走动了？”罗克兴奋。
“为什么不可以？既然是智能的！”太太说。
事实证明了太太的推断。经过各方面专家的鉴定，智能博物馆确实是一座活建筑。
电视台将这一奇闻传播到世界各地，还说智能博物馆将像旋转餐厅那样绕地球一周，到各个国家去接受人们的参观。
罗克为此又获得了“活建筑之母”的光荣称号。
罗太太不喜欢这个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