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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短篇小说
明中叶之后,由于市民生活的活跃,市民文学逐渐显示其活力,属于市民文学的长篇和短篇白话小说开始流行起来。这种新型的白话短篇小说,被称作拟话本。话本是民间口头创作,拟话本是作家个人创作;话本主要供讲说,拟话本主要供阅读,话本是口头文学,拟话本则是案头文学。“三言”和“二拍”,代表了明代拟话本的成就。
冯梦龙在广泛收集宋元话本和明代拟话本的基础上,经过加工编成了三部短篇小说集,简称“三言”。在“三言”的直接影响与书商的怂恿下,崇祯年间,凌濛初写成了《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这两个拟话本集子,简称“二拍”。冯梦龙(1574—1646),字犹龙,又字耳犹,别号墨憨子、龙子犹,长洲(江苏吴县)人。少负才名,和哥哥冯梦桂、弟弟冯梦熊并称“吴下三冯”。参加过抗击清兵的活动,后死于故乡,代表作有“三言”、“二拍”。“三言”指《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三言”中每集40篇,共收短篇小说l20篇。
明代拟话本约有七八十篇主要表现以下4个方面的内容:
一、反映新兴的市民阶层的爱情观,富有时代特征。《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写商人蒋兴哥和王三巧本是一对恩爱夫妻,“行坐不离,梦魂作伴”。不久,蒋出外经商,历久不回。王三巧在家寂寞无聊,竟失身于陈商。蒋知情后,气恼之余。却“想起当初夫妻何等恩爱,只为我贪着蝇头微利,撇她少年守寡,弄出这场丑来,如今悔之何及!”所以,他虽然休了三巧,却“不忍明言”三巧做的错事,而且“心中好生痛协”。三巧改嫁进士吴杰时,蒋还把三巧以前的用物装成十六个箱笼当作陪嫁。几年后,蒋遭受官司之累,问官恰好是吴杰。三巧“想起旧日恩情”,哭求吴杰搭救,终于夫妻重圆。在故事里,作者没有严厉谴责王三巧的失节,却赞扬了他们夫妻间的深情。封建的贞节观念在市民的爱情生活中明显褪色了。
二、描写被压迫妇女追求幸福生活的愿望,抨击封建制度对妇女的压迫和迫害。《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三言”中最优秀的作品,塑造了一个光辉的女性形象——杜十娘。她是京城名妓,为了摆脱受侮辱受迫害的处境,迫切要求从良。长期的风尘生涯使她对那些追欢买笑的王孙公子有比较清醒的认识,因此择偶十分谨慎。选中李甲后,她一再试探,直到最后投江自尽前才将心事和盘托出。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出卖了。理想破灭的痛苦、被人出卖的愤怒,及高度的自尊自重交织在一起,凝成了她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反抗,演出了“怒沉百宝箱”的壮烈的一幕。 最终却还是被封建势力迫害致死。李甲当然是个被谴责的形象,软弱、自私,但更要看到他背后那个没有出场的当布政的父亲的巨大影响。他是封建势力的象征,是害死杜十娘的真正凶手。杜十娘死了。她以死控诉了封建社会的罪恶,捍卫了自己的理想和尊严,具有震撼人心的作用。她的形象闪耀着民主思想的光辉。
三、描写封建统治阶级的内部斗争,表现了人民对封建统治者罪恶的愤怒谴责。《沈小霞相会出师表》,写严嵩父子专权误国,锦衣卫经历沈炼上书弹劾不成,反被削职流放。他不屈不挠,继续斗争,终被害死。严嵩一伙为了斩草除根,又害死了沈炼的二子、三子。其长子沈襄得妾闻淑女及父执冯主事的帮助,幸免于难。8年后,严嵩父子垮台,沈氏冤案得到昭雪,一家团圆。作品反映当时统治阶级内部的忠奸斗争,爱憎分明,有很强的现实性和较为深刻的思想意义。
四、歌颂友谊,谴责背信弃义的行为。《桂员外穷途忏悔》,写桂富五穷途末路,想投水自尽。朋友施济出资相救,使他得免危难。后桂富五发迹暴富,而施济去世后施家一贫如洗。施妻严氏携儿求援于桂员外,却受到冷遇和奚落,严氏因而呕气而死。作者痛恨桂员外的忘恩负义,最后让他全家变狗以示惩罚。
凌濛初(1580—1644),字玄房,号初成,别号即空观主人,浙江乌程(今吴兴)人。曾以副贡援上海县丞,后擢升徐州通判并分署房村。他曾参与镇压农民起义,最后呕血而死。他著作甚富,而以“二拍”最为著名。“二拍”是《初刻拍案惊奇》和《二刻拍案惊奇》的合称,包括短篇小说78篇。
一些公案小说和以爱情为题材的作品也写得较好,反映了一定的社会内容。如《进香客莽看金刚经》写柳太守以卑劣手段夺取某僧寺收藏的白香山手书的《金刚经》。《青楼市探人踪》写凶狠的杨佥宪图财害命的罪行。这些作品,一定程度上揭露了统治者的阴险和狠毒。又如《神偷寄兴一枝梅》、《刘东山夸技顺城门》、《小道人一着饶天下》等,写的都是江湖奇人异事,有趣味,有寓意,民间文学的色彩很浓。但总的说来,二拍中消极落后的成分较大,封建迷信、因果报应、宿命思想及色情描写较多,在思想内容、艺术水平方面不及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