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元代文学
一 关汉卿
关汉卿是我国戏曲的奠基人，也是我国戏剧史上最早、最伟大的戏剧作家。关汉卿，号己斋叟，大都人，生活在金元易代之时。在当时的“玉京书会”及表演场所非常活跃，一生创作了大量剧作，现存《窦娥冤》、《救风尘》等十八种。与马致远、郑光祖、白朴并称为“元曲四大家”，关汉卿位于“元曲四大家”之首。
关汉卿博学多才，傲岸不羁。他自己的套曲[南吕·一枝花]《不伏老》，最生动地描述了自己的性格、爱好和志趣：“我却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恁子弟谁教钻入他锄不断砍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吟诗，会篆籀，会弹丝，会品竹，我也会唱鹧鸪，舞垂手，会打围，会蹴鞠，会围棋，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只除是阎王亲令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套曲的精神是表明关汉卿不屑于为元朝统治者服务，不肯向统治集团低头的高尚人格和傲岸志趣。于是他投身于瓦肆勾栏之中，和市民阶层、特别是演员、歌妓频繁接触，下层生活的体验及勾栏艺术的经验，对他的创作产生了良好的影响。
关汉卿一生写了60多种杂剧，现传17种。其思想内容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揭露社会的黑暗，歌颂人民的反抗斗争，如《窦娥冤》、《蝴蝶梦》。第二类，描写妇女的生活和斗争，突出她们的坚强、勇敢和机智，如《救风尘》、《望江亭》。第三类，历史剧，如《单刀会》、《西蜀梦》。
艺术成就
关汉卿是一位熟悉舞台艺术的戏曲家，他的戏曲语言既本色又当行非常适合舞台演出。首先，他的戏剧同时兼备了反应现实的深度和理想主义的浪漫气质。如《救风尘》的矛盾集中在一纸休书上，似乎得了休书，宋引章就得救了。而事实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郑州太守是个贪官污吏又怎么办呢?《望江亭》中谭记儿盗取势剑金牌以自救，更是如同儿戏，这一行动本身就触犯了王法。但关汉卿不顾这些，他认为赵盼儿、谭记儿是正义的，就在剧作中让她们大获全胜；周舍、杨衙内这些恶棍该受到惩罚，就在剧作中惩罚他们。
其次，矛盾集中，情节紧凑。《窦娥冤》突出了一个“冤”字，从而反映出元代昏天黑地的社会现实。窦娥不甘屈服，迫害越重，反抗越烈，与流氓斗，与官府斗，与天地斗，显示了夺目的性格光辉。公堂和刑场两折，作者泼洒了浓墨重彩，而窦娥7岁到20岁的岁月，却一笔带过。
再次，人物个性特点十分鲜明。他笔下的妇女形象，因各自的经历、地位、教养不同，有着不同的个性。如赵盼儿和谭记儿都是勇敢机智的妇女，但前者是饱经沧桑的风尘妓女，显得世故、泼辣，且含有深沉的愁苦，后者先是学士夫人，后来改嫁知重她的地方官员，则显得单纯、爽朗，不失其教养和娴雅。
最后，语言质朴。如《救风尘》第四折中的[庆东原]，泼辣痛快，《望江亭》第三折中的[络丝娘]，幽默风趣；《窦娥冤》第三折中的[滚绣球]，激越悲壮，都切合人物此时此地的心情，起到了理想的抒情效果。
《窦娥冤》  是关汉卿最著名的作品。主要剧情是：“穷书生窦天章因为无钱进京赶考，无奈之下将幼女窦娥卖给蔡婆家为童养媳。窦娥婚后不久丈夫去世，婆媳相依为命。蔡婆外出讨债时遇到流氓张驴儿父子，被其胁迫。张驴儿企图霸占窦娥，见她不从，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挟窦娥，不料误将其父毒死。张驴儿诬告窦娥杀人，严刑逼讯婆媳二人，窦娥为救蔡婆，自认杀人，被判斩刑。窦娥在临刑之时指天为誓，死后将血溅白练、六月降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后来果然都一一应验。三年后窦天章任廉访使至楚州，见窦娥鬼魂出现，于是重审此案，为窦娥申冤。” 关汉卿通过窦娥的冤狱，揭露了社会的黑暗、政治的腐败和吏治的昏暗，反映了广大人民朝不保夕、横祸天降的悲惨处境，同时也歌颂了人民反抗压迫的斗争精神。窦娥的形象是丰满的、鲜明的。它既体现了善良的一面，又通过三桩誓愿，表现了窦娥的巨大冤屈。窦娥的死，既是善的毁灭，又是对恶控诉。作者正是通过这一形象，生动地展示了社会的黑暗和人民的反抗，实现了剧本高昂的主题。

《救风尘》  关汉卿熟悉妇女的生活，关心她们的命运，同情她们的斗争，并用剧本表现了自己鲜明的爱憎。《救风尘》、《望江亭》可为代表。《救风尘》的主角是妓女赵盼儿。“妓女宋引章本与安秀才有约，后被恶少周舍花言巧语所惑，不听结义姐妹赵盼儿相劝，嫁给周舍。婚后宋引章饱受虐待，写信向赵盼儿求救。因周舍不肯轻易放过宋引章，赵盼儿巧用计策。她浓妆艳抹，假意愿嫁周舍，自带酒、羊和大红罗去找周舍，周舍喜不自禁。赵盼儿要周舍先休了宋引章才肯嫁他，刚好宋引章又来吵闹，周舍一怒之下写了休书，赶走宋引章。赵盼儿与宋引章二人一同离去，途中赵盼儿将宋引章手中休书另换一份。周舍发觉上当，赶上她们，一把抢过宋引章手中休书并毁掉，还到官府状告赵盼儿诱拐妇女。赵盼儿反告他强占有夫之妇，使安秀才到堂作证，又出示周舍亲手所写休书。赵盼儿证据确凿，周舍不能胜她，受杖刑责罚。宋引章与安秀才结为夫妇。”剧本中赵盼儿的形象被塑造得十分鲜明。赵盼儿这个处于社会底层的妓女，从容沉着，得心应手，而貌似强大的周舍与她相比，则显得愚蠢可笑。卑贱的人物通过斗争取得胜利，这对于受压迫的人民来说，无疑是有鼓舞作用的。
《望江亭》 
《望江亭》写谭记儿在望江亭内设计对付权贵杨衙内的故事，剧本表现了谭记儿的机智。剧情是：“才貌双全的谭记儿新寡，暂居于女道观中。观主的侄儿白士中往潭州上任途中探访观主，告知自己失偶之事。观主于是从中作合，使得白士中与谭记儿结成夫妻。权贵杨衙内早已看中谭记儿，本想娶她为妾，此时对白士中怀恨在心，暗奏圣上请得势剑金牌，前往潭州取白士中首级。白士中得到消息，愁眉不展。谭记儿不愿让他受自己连累，想出妙计。时逢中秋，谭记儿扮作渔妇卖鱼，在望江亭上灌醉杨衙内及其随从，将势剑金牌窃走。杨衙内欲绑缚白士中却没有凭据，白士中出示势剑金牌，说有渔妇告杨衙内中秋欲对她无礼。等到再见谭记儿，杨衙内方知中计。恰好湖南都御史李秉忠暗中访得此事，奏于朝廷，杨衙内受到惩办，白士中依旧治理潭州，夫妻和美。”
《救风尘》和《望江亭》中赵盼儿和谭记儿这两个形象有不少共同之处：她们都很美丽、机智，并且敢于同强大的敌人作勇敢的、面对面的斗争。不同的是由于谭记儿是地方官的夫人，赵盼儿却是个风尘妓女，谭记儿更多的是诙谐幽默，而不像赵盼儿那样泼辣大胆。关汉卿借着这些弱女子的故事歌颂了弱小者的力量和智慧，歌颂了平凡者的不平凡。
《单刀会》  《单刀会》是一部描写历史上的英雄人物的作品，全名《关大王独赴单刀会》。“三国时，鲁肃为了索还荆州，准备赚取荆州守将关羽过江赴宴，席问勒逼他归还荆州。关羽洞察敌方的诡计，但还是大无畏地单刀赴会，并以自己的威武和正义慑服了鲁肃，全身而回，保卫了蜀汉的利益。”剧本以昂扬的情调歌颂英雄和英雄主义，剧中突出地渲染关羽保卫的是“汉家基业”，这在民族矛盾空前激烈的元代，显然流露了作者的民族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