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编 先秦文学四 晚唐诗歌
从文宗大和年间(827～835)到唐末，文学史上一般称为晚唐时期。晚唐诗最突出的变化是精神趋于萎靡，境界趋于狭窄，表现追求尖新纤巧，发挥无余韵。晚唐诗人中以杜牧、李商隐有成就最为突出。贾岛、姚合，皮日休、陆龟蒙、司空图等也是较有影响的作家。
杜牧(803～853)，字牧之，京兆万年(今陕西长安)人。《通典》作者、宰相杜佑之孙，是晚唐著名的诗人和古文家。与李商隐齐名，并称“小李杜”。因晚年居长安南樊川别墅，故后世称“杜樊川”。
杜牧各体皆工，而七绝成就最高。有许多被人广为传诵的名篇。如著名的《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再如《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首诗用“霜叶红于二月花”反映了诗人盼望大唐否极泰来、晚景更红的心情。再如《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诗人却从眼前醉生梦死的秦淮盛景看到了六朝的兴亡，将历史的虚幻感和对现实的思考融进了眼前秦淮河迷茫如画的优美意境之中，从而使诗篇成为警世的千古绝唱。
杜牧一度在扬州的淮南节度使府中担任幕僚，诗作中有一些描写了扬州风物，留下了一些有关男女风情的名作。如《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杜牧也与李贺、李商隐一样，同样好“探寻前事”，根据生活经验，像亲历其境那样去想象并通过艺术的概括再现已经过往的历史陈迹。不同的是杜牧多将典故还原成现实生活的真实情景，通过适当放大、剪裁、集中，取得强烈的效果。如《华清宫》其一：“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李商隐(813～858)，字义山，号玉溪生。其诗构思新奇，风格浓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写得缠绵悱恻，为人传诵。一生因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很不得志。他诗歌中最有特色的是政治讽刺诗和爱情诗两大类。咏史诗是他的政治讽刺诗中艺术成就最高的一类，以讽刺君王荒淫误国的最多。如《隋宫》：“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最能显示李商隐构思和取材才能的，还是他的七绝咏史诗，像《贾生》：“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李商隐有相当一部分爱情诗，用“无题”或者用首句的头两个字作为诗题。如著名的《无题》，诉说着相思之情、叙别离之苦，对重逢又寄托了无限希望：“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再如《无题》四首其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比喻概括了许多人都有过的类似感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苦吟诗人：贾岛、姚合
贾岛与姚合的诗被称为姚、贾诗派，这个诗派的主要风格是“苦吟”。
贾岛(779-843)，字浪仙(一作阆仙)，范阳(今北京附近)人。早年出家为僧，号无本。据说在洛阳的时候后因当时有命令禁止和尚午后外出，贾岛做诗发牢骚，被韩愈发现其才华。后受教于韩愈，并还俗参加科举，但累举不中第。其诗精于雕琢，喜写荒凉、枯寂之境，多凄苦情味，自谓“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如《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姚合，是唐朝名相姚崇的曾侄孙，与贾岛是诗风相近的诗友，其《洛下夜会寄贾岛》云：“洛下攻诗客，相逢只是吟。夜觞欢稍停，寒屋坐多深。”可见吟诗赠答是两人的共同爱好。
人物轶事：“推敲”的由来
唐朝诗人贾岛写诗最为用功，几乎每一诗都是推敲出来的，因而获得了一个“推敲诗人”的雅号。
有一回诗人写诗又入迷了，当时正值深秋，诗人骑着一头毛驴在长安朱雀大街上行走，秋风卷起的落叶满地乱飞，“落叶满长安”的佳句顿时脱口而出。按韵律，这一句结尾为平声，明显是下联，而上联呢，想着想着，突然灵感一发，“秋风吹渭水”一句也就应运而生了。这个上联与前面的下联对得天衣无缝。得了这两句好诗，又完成了整篇作品，贾岛高兴得什么似的，鞭策毛驴目中无人地朝前走去。这下可闯祸了，原来他冲撞了京兆尹刘栖楚的仪仗队。这还了得，贾岛被关了一夜以作惩戒。
可放出来后的贾岛并未从中吸收教训，照旧骑着毛驴在长安街上吟诗。一次因“僧敲月下门”一句，就“推”和“敲”该用哪个字好，拿不定主意，自己和自己较起劲来。坐在毛驴背上的他竟用手反复比划着推敲的姿势，活像一个神经病，引得路人笑看。一不留神，贾岛又闯祸了，这回他冲撞的仪仗队是大官韩愈的。韩愈的手下将贾岛抓了起来，问明了情况后，集政治家、诗人与文学家于一身的韩愈不但不怪罪贾岛的非礼行为，还在马上帮贾岛一起想这两个字的取舍，想了很久，韩愈说还是用敲字好。从此，贾岛和韩愈成了好朋友，而“推敲”二字也就成了后世人们选词炼句的千古成语。
杜牧在湖州的浪漫史
杜牧在宣州做官时，听说湖州美女如云，便到湖州游玩。湖州刺史崔君素知杜牧诗名，盛情款待。他把本州所有名妓唤来，供杜挑选。可杜牧看了又看，有些遗憾地说：“美是很美啊！但还不够尽善尽美。”又说：“我希望能在江边举行一次竞渡的娱乐活动，让全湖州的人都来观看。到时候我就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细细地寻找，希望或许能找到我看中的人。”湖州刺史按照杜牧的意愿，举行了这样一次竞渡活动。
那天，两岸围观的人密密麻麻，可杜牧挑了一天，直至傍晚，竟没有找到一个合意的。眼看就要收船靠岸，在人群中，有一位乡村老妇人，带领一个女孩子，大约十几岁。杜牧看了好一会，激动地说：“这个女孩子真是天姿国色，先前的那些真等于虚有其人啊！”就将这母女俩接到船上来谈话。这母女俩都很害怕。杜牧说：“不是马上就娶她，只是要订下迎娶的日期。”老妇人说：“将来若是违约失信，又应当怎么办呢？”杜牧说：“不到十年，我必然来这里作郡守。如果十年不来，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嫁给别人吧。”女孩的母亲同意。杜牧便给了贵重的聘礼。
分别后，杜牧一直想念着湖州，想念着这位女孩子。可他官职较低，不能提出调任湖州的请求。后来他出任黄州、池州和睦州刺史，都不是他的本意。等到他的好朋友周墀出任宰相，杜牧便接连写了三封信，请求出任湖州刺史。大中三年，杜牧四十一岁，获得湖州刺史的职位。此时距离与当年那母女俩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四年。那位女孩子已经出嫁三年，生了三个孩子。杜牧将女孩的母亲叫来。这老妇人带了外孙来见杜牧。杜牧责问说：“从前你已经答应将女儿许配给我，为什么要违背诺言呢？”老妇人说：“原来的约定是十年，可你十年过了，没有来。这才出嫁的。”杜牧取出盟约看了看，想了想，说：“她讲得很有道理。若是强迫她，是会闹出祸事来的。”便送给老妇人很多礼物，让她走了。为着这件伤心事，杜牧写下这样一首诗：
“自是寻春去较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阴子满枝。”